“谁？”柯建林和关昼同时抬头盯着这个年轻的技术人员。
  那目光灼热得年轻人都忍不住搔了搔脸颊，“是我曾经的几个同学。”
  “是云洲人？”柯建林问。
  技术人员点了点头，随即摇头，“他们老家在云洲，毕业以后选择去了京市发展，不过他们公司最近并不太平。”
  说到八卦，关昼可就来了兴趣，“说说，怎么个不太平法？”
  于是技术人员就将同学告诉自己的事都说了出来。
  原来他的那几个同学都有幸进了白氏，也就是全国一百强白博林的公司。
  好不容易进了这样的公司肯定是想要好好学技术以后有更好的发展的，可是那几个年轻人却受不了了。
  “白氏太卷了。”技术人员摇头道：“并不是说加班一定不好，但是无意义的加班肯定是不行的，他们为了培训员工连午休都不给了，更严重的还逼着他们交作业，一周没有交一个合格的建模就要被发配到普通的项目组。为了能够留在高级项目组拿到更高的提成，我的同学头发都要掉光了。”
  关昼和柯建林面面相觑，皆在对方脸上看到一丝同情。
  虽说程序员很容易掉头发，但白氏这样逼着人掉头发的确实是有些过了。
  柯建林撑着下巴，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宽厚友善，“所以你的同学们决定辞职了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在说辞职的事，他的尾音却带着莫名的雀跃。
  还好技术人员并没有注意，他点了点头，语气中多了几分庆幸，“他们听说我在这里跟进了项目以后十分羡慕，还说离开白氏以后也要来这里试一试。”
  闻言，柯建林乐的一拍手掌：“可以啊，尽管来，只要是技术过关的，我们意柯都愿意给你们发展的机会的。”
  这个时候，沉迷听歌的技术人员总算是回过神来，他有些不解地朝着同伴看了眼。
  只见同伴脸上带着一抹红意，神色激动地看着柯建林：“谢谢柯总，我们一定会认真工作，努力为公司创造更大的价值！”
  听歌人员：“……？”
  不过是听首歌的时间，怎么感觉错过了一次洗脑？
  好听话谁不愿意听，得到员工的认可以后，柯建林也是笑眯眯地摆手：“行，你们先去工作吧，虚拟歌手这个项目现在就交给你们两个负责了，一会我把照片发到你们邮箱，你们可以准备起来了。不过有件事我要提前和你们说明，这个项目是需要做保密工作的，这几张照片绝对不能流传出去，项目开始前我们要签订合同，一旦泄密你们都要负法律责任。”
  说到后面，柯建林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两个技术人员当然也不敢说什么，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两人很快就离开了办公室，只剩下关昼。
  柯建林放的音乐还在循环，但是办公室的两人丝毫没有觉得腻，相反还有一种越听越上头，越听兴致越高的感觉。一想到连丁岩耀那边都能牵上线，关昼对这个小沈总的好奇心愈发浓厚。
  他忍不住用手上把玩的橡胶笔去丢柯建林。
  “干什么你？”柯建林眼疾手快地接住笔，没好气地瞪了老友一眼：“我都一把年纪了你还扔我，不知道我这个年纪的老年人很容易出事吗？”
  关昼气笑了，又抽了一支扔过去：“你少跟我废话，和我说说小沈总的事。公司都开了大半个月了，只听到小沈总的名号没见到人，我这好奇心都要控制不住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这种本事，连娱乐圈都能够到。”
  提到沈意伶，柯建林脸上的表情就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了。
  “要说这小沈总——”
  关昼舔着脸凑过去：“嗯，你说。”
  “小沈总啊，那可真是我的福星，没有她就没有我柯建林的今天。”
  “这我知道，说重点啊。”关昼着急道。
  柯建林却是往后懒懒地一靠，不肯再说了：“重点就是天机不可泄露，时机成熟的时候你们自然就见到了。”
  关昼：“……”
  看着老友老神棍的模样，关昼这次没忍住把整个笔筒都拿起来丢了过去，“我去你丫的！有本事瞒一辈子！”
  关昼气冲冲地闯出了办公室，留下柯建林一人笑得直不起腰。
  -
  沈意伶打电话的时候十分认真，认真到脚下的草秃了一块都没有注意。
  和她同一节体育课的江予南就是在这种时候看到她的。
  “江哥你看，那不是沈意伶吗？她在干什么？”王启丁眼睛尖，一看到沈意伶他就忍不住叫了江予南，于是两人就站在二楼的位置，看着楼下斜对面的沈意伶拔草。
  “她这不是破坏草坪吗！作为本周纪律检查组的成员，我决定本周的流动奖章不给她们班了！”说完王启丁还要看向江予南，一脸邀功的表情。
  王启丁的声音很大，江予南生怕他惊动了楼下的沈意伶，想也没想地瞪了他一眼，“你闭嘴。”
  王启丁这才捏着手指往自己嘴巴上一拉。
  两人就好像偷窥狂，站在二楼朝着下面看，谁也没有先走。
  不过是半分钟时间，王启丁就又忍不住说话了。
  “江哥，我听说人在打电话的时候给她什么她都会接，想不想下去试试？”王启丁嘴欠欠的，连带着眼神都是欠的。
  见江予南冷眼看过来，他才立马转移话题：“不过你说她在和谁打电话呢？这未免也太认真了一点，还要背着别人偷偷跑到这里打，不会是和男朋友吧？”
  不得不说是未来的大导演，想象力就是好。
  江予南一直觉得沈意伶换个人喜欢对他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是当他真的听到别人说这样的话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很开心，甚至心里的烦躁有些压过理智的趋势。
  沈意伶怎么可能喜欢上别人呢？上辈子她可是那样坚定不移地追了自己好几年……
  上次这么认真地考虑沈意伶的事还是在上周五，林珊在论坛上闹事那天。
  在谢欢欢解释了事情的起因经过以后，有不少人对她道了歉，也就是这个时候江予南想起了上辈子很生气的一件事，那就是一条匿名的攻击沈书瑜的帖子。
  当时也是他去查了发帖人的真实身份，在看到沈意伶那张入学照片的时候，他气的头发都要倒立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恶心到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要污蔑。当时的他想也没想就将真相公布在了论坛上，一时间沈意伶成了过街老鼠。
  沈意伶在学校的人缘本来就很差，好像大家对她会做出这种事并没有多惊讶。
  那时候的沈意伶也没有在论坛上解释什么。
  但是江予南至今都忘不掉那张脸，她的脸上看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站在他家楼下，一道闪电照亮了她的脸。
  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她狼狈的样子，但却是最动容的。
  雨打在她的脸上，家里的保姆怕她出什么事想要让她进屋，可她却担心自己身上的水会弄脏客厅、说什么也不肯进去。她站在台阶下一次又一次地解释，他说是沈书瑜借走了她的学生账号，她本人根本就不知情，她说是沈书瑜发的帖子，为的就是污蔑她……
  现在回想起来江予南都觉得嘲讽，他当时是怎么做的来着，他所有的恻隐之心在听到她污蔑沈书瑜的时候消失殆尽，更深的厌恶让他想也没想的就关上了大门。
  沈意伶不断地在外面叫他的名字，然而他根本再没给她一眼。
  其实即便到了现在他都不相信沈书瑜会做出这样的事，只是转念一想，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心里的天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是无条件地偏向沈书瑜了。
  因为现在的他相信，沈意伶也不会做出背后伤人的那种龌龊事。
  “江哥你在想什么呢？”王启丁自说自话了好一会才发现江予南一直在走神，于是他伸出手在江予南面前晃了晃，“回神了，沈意伶都打完电话走了。”
  江予南再低头去看，果然已经看不到沈意伶的身影了。在一瞬间他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就好像什么东西从掌心流走，想抓都抓不住。
  他有些心烦地转身要走，偏偏王启丁还在耳边不断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男生才能得到沈意伶的青睐啊？我看过这么多小说电视剧，我觉得沈意伶这种人设适合当女强人，真要谈恋爱还真想象不出来什么人能拿下她。”
  “高冷学霸？两块冰加起来得是大冰山。会叫姐姐的小奶狗，沈意伶可能会觉得人家油，或者是霸总……”
  王启丁越说，江予南的那张脸越是难看，他差点脱口而出“我”。
  只是等到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想了些什么以后，他整个人就跟被雷劈过一般，一直到体育课下都没有回过神来。
  *
  由丁岩耀作词编曲，谷筱婵演唱的这首歌在当天进行了发布。说是发布，其实是丁岩耀发到微博进行打歌，而另一个世界的顾宇舜将原唱片放进了公司的留声机里。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个世界的听众有了爆/炸惊喜的反应。
  先说说丁岩耀这边，首先谷筱婵没有公司没有账号，因此他经过沈意伶的同意之后将这首歌暂时发布在了自己的账号里，接着转发到了微博。
  几乎是他发布的同一时间，热搜的词条就出现了，毕竟在出了魏凯飞那一件事以后，他的热度还没有降低。
  他这条最新的打歌评论下，各种人都有，粉丝、路人、还有一些说话并不好听的魏凯飞粉。
  【我们曾经的天王这是发现自己唱歌火不了找了帮手吗？明明不是你唱的发到自己的q.q音乐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情况啊，这次新歌怎么一点预告都没有？我有点不太敢听，我对丁岩耀的期待太高了，好怕一次又一次失望啊！】
  【楼上失望个屁，这歌都不是他自己唱的。我早就知道他想转幕后，我们魏凯飞的事情就是你故意弄出来的吧，你也想当金牌作曲家？真她妈少做梦了！】
  【丁岩耀的歌这辈子都不想听了，但是还是忍不住要来骂你一句，祝你糊一辈子！】
  认真听歌的路人和粉丝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表评论，因此丁岩耀的微博评论下一度被差评覆盖。
  直到十几分钟以后，在第一条丁岩耀要转型这个词条出现在微博热搜以后，对他的评价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些吐槽，谩骂以及诅咒的言论被越来越多的正面评论压了下去。
  【那些一上来就骂人的，你们骂的那些话都反弹到你们自己身上！】
  【有些人真的是闲，戾气大到路上看到狗子都要去踹两脚吧？给自己积点德，脸就这么一张，省着点丢吧！】
  【我真的搞不懂这些人，这首歌真的很好听，我听第一句的时候浑身鸡皮疙瘩就起来了。丁岩耀能火本来就和他的能力有关，你们说魏凯飞是金牌作曲家，难道丁岩耀就不是吗？他大火的歌曲哪一首不是自己写的？】
  【刚开始真的很怕失望，但是听到后面真的忍不住热泪盈眶，感觉我曾经最喜欢的丁岩耀终于回来了！丁岩耀，我们岩石一辈子支持你！！】
  【你们怎么都在讨论丁岩耀，就没有人说说这个歌手吗？唱功这么厉害的我为什么到现在才知道啊！】
  【在刚才的这十分钟里，我五分钟在听歌，五分钟在搜谷筱婵，所以有人能告诉我谷筱婵到底是谁吗？我想粉个歌手都找不到人是个怎么回事！】
  【我有个同学就叫谷筱婵，我快把她打死了她都不承认和丁岩耀合作了［微笑］】
  【@今天不困王秘书，一分钟内我要知道这个女人的全部信息。】
  ……
  高级公寓里，丁岩耀在看自己的评论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他出乎意料地平和了很多，就连刚才被那些人攻击谩骂的时候他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以前他被黑的时候微博下还会有自己买的水军，但是这次，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
  他的微博发布已经有十五分钟了，而在这十五分钟里面，他的微博转载量已经超过了一万，评论超过了五千。
  再去看□□音乐的后台，这首歌的播放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破万。
  丁岩耀看着那个清晰的数字，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想要哭的欲望。
  这个成绩，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看到过了，更让他感动的是那些评论。
  时隔多年，终于有人愿意再次承认他的实力。
  虽然这个播放量还没有突破当初他那些爆火的歌，可他心中有预感，只要再坚持下去，他一定还能往更高的地方走。
  看着依旧在不断上升的播放量，丁岩耀紧紧地闭了闭眼，疲惫、委屈、难过与开心各种情绪都交杂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