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作者:江月年年      更新:2024-05-22 18:05      字数:3954
  但她多年后逐渐领悟,或许自己完美面具下的小阴暗面,仅仅是身边最亲近的人才能感受到,只是时光桦坚信她不会伤害他,但白依漾并没有这份信心,加上确实曾做错过事。
  她可能习惯将人看得过透,以至于让对方感到害怕。
  盛典活动就要开始,工作人员通知前往会场。
  白依漾离门较近,她都站起身来,又见楚月怡过来,赶忙转身避让,打算等对方先出去。
  白依漾等候片刻,听到休息室开门的声音,这才适时地转回头来,却发现楚月怡竟然没走。
  楚月怡静静地站在原地,她刚刚是握着门柄虚晃一下,其实根本就没有开门,全程注视白依漾手忙脚乱的状态。
  双方忽然对视,场面瞬间僵住。
  白依漾背后发毛,莫名就很不自信。她对别人能够高高在上,但在楚月怡面前,却依旧是在校时怯懦的自己,仍然无法抽腿走出来。
  楚月怡看出她的紧张,冷不丁道:“给我道歉。”
  白依漾一怔。
  楚月怡:“快点。”
  白依漾睫毛微颤,她下意识道:“……对不起。”
  “这一句来得真够晚。”楚月怡轻笑一声,她悠然地拉开门柄,率先离开休息室,“我现在放过你了,你也放过自己吧。”
  不管最后结局如何,她们都曾走过愉快的校园时光,泪水及痛苦都被时光冲淡,而未来是温暖的无限曙光,倒没必要再耿耿于怀。
  休息室的门扉关上,挡去楚月怡的身影。
  白依漾原本不懂她突如其来的要求,现在却当场眼红鼻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只能低头借机掩饰。
  她曾无数次去想,楚月怡是否后悔认识自己,殊不知对方从开始到结束都是不悔的人,跟畏缩逃避自己截然不同。
  楚月怡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既像是卸下多年的担子,又像是为一件事画上句号,就如同在高空展翅的飞鸟,只余对世事变迁的感慨。
  她有在成长,也有在变好,遇到更理解自己的人。
  楚月怡的好情绪甚至延续到时光桦来接自己,她参加完盛典回公司休整,最后一袭便装地抵达地下停车场。
  她现在偶尔对时光桦很有倾诉欲,虽然他说得话不多,但会耐心地倾听,两人连一点小事都能聊好久,甚至有时候像是在讲相声。
  楚月怡刚刚上车,她看到车内的时光桦,便迫不及待地分享:“我今天遇到白依漾了。”
  时光桦眉头微跳,他眼神微妙:“?”我专门来接你,第一句是这个?
  楚月怡没察觉他的冷淡,她思索起如何措辞,决定从头讲起:“我跟她原来是大学室友……”
  时光桦:“嗯。”
  楚月怡面露狐疑:“你怎么有点敷衍的感觉?”
  时光桦耐着性子道:“我知道。”
  他其实能推测出楚月怡和白依漾的过往纠葛,所以实在没法展露第一回 听到的态度。
  楚月怡诧异道:“你怎么会知道?”
  时光桦:“……就是知道。”
  楚月怡心道他该不会是听过对家传闻,她试探地开口:“我跟她由于一部叫《卷宫帘》的戏……”
  时光桦平静地点头:“知道。”
  所以他不想听白依漾,他就觉得那人不对劲。
  楚月怡:“……”
  楚月怡原本兴致勃勃地讲故事,现在却有种被当场剧透的烦闷。她总觉得时光桦过于应付人,大为恼火道:“我俩以前在校关系特好,就连玩游戏都绑情侣,这你也能知道吗?”
  时光桦:“???”
  时光桦面色微变,皱眉道:“你们还……”
  时光桦:你们果然不对劲!
  楚月怡见他终于有反应,她颇为得意地扬起下巴,挑衅道:“我还以为你是知道怪,这还是有不知道的嘛?”
  “……”时光桦不想跟她呛声,他深吸一口气,好脾气道,“好,你接着说,我洗耳恭听。”
  他就来认真听听她又要怎么气自己,如何重复“气坏女朋友,然后哄一天”的游戏,这简直是她乐此不疲的招数。
  楚月怡看他当场接招,她立马绘声绘色地描述从前,还艺术加工自己跟白依漾的友情,恨不得将他的脸说得越来越冷才好,非要把他气得散发出阵阵柠檬般的清香。
  她明明都不记得很多事,却在好胜心下绞尽脑汁,拼命在脑海里搜寻回忆,少不了添油加醋、渲染气氛。
  楚月怡不愧是演员,可谓信口拈来:“我得知真相后悲痛欲绝、潸然落泪,还在剧组里无头苍蝇般乱撞,根本无法接受这一切!”
  时光桦听着她夸张的描绘,他轻轻发出一声气音,全程不置可否。
  楚月怡:“?”
  楚月怡顿时火起:“你很不屑?”
  时光桦见她扬眉,他凭借强大的求生欲,声音放低一点,退让道:“……没,你继续。”
  楚月怡瞪时光桦一眼,她的记忆其实到此快结束,后续就变得不甚清晰,如今为跟他较劲,硬着头皮往下说:“我当时听副导说完失魂落魄,还碰到剧组里的人,不小心占用人家房间……”
  时光桦眼底闪过一丝光亮,他下意识地抿抿唇,不愿追问得太明显:“什么样的人?”
  他本以为她都忘掉,原来不是完全没痕迹,内心莫名就紧张起来。
  楚月怡瞬间被他问懵,她其实都记不清对方,主要当时事出匆忙,双方根本没交换名字,甚至都没看到他的脸,只记得是剧组的工作人员。
  楚月怡迟疑道:“一个男生。”
  时光桦嗓子发干,他眼神微暗,忙道:“什么样的男生?”
  楚月怡感受到他的些许慌乱,她忽然诞生恶作剧念头,故意道:“又高又帅又有情商,声音好听还能弹琴安慰人,音乐造诣不比你差!”
  嗯,这是谎言。
  她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及脸,只是听琴加聊几句,后来就再无联系,但不妨碍艺术加工。她也记得对方声音不好听,而且当时似乎还在感冒。
  时光桦面对她掷地有声地评价,他顿时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楚月怡误以为成功气到他,她已经开始蓄力哄人技能,谁想预料之中的小脾气并没来。
  时光桦眨了眨眼,他被彩虹屁吹得不好意思,错愕道:“原来你对我第一印象那么好?”
  早说啊,那他就不上恋综,直接跟她联系了。
  楚月怡:“???”
  第78章 第七十八翻
  时光桦曾说节目并非双方初遇, 楚月怡却一直想不起细节,她后来也想靠纠缠得知真相,但他偏偏像闷葫芦,死咬着都不松口, 根本不给她线索。
  时光桦不想提及, 原因非常简单,他觉得初次见面状态好差, 倘若她都已经忘却, 似乎不用特意去聊,哪想到她对自己印象还不错。
  楚月怡惊讶地瞪大眼, 她注视着时光桦的深色眼眸,拼命跟记忆中的人联系起来,如今脑袋一片混乱, 颤声道:“你……”
  时光桦轻松道:“我当时状态也不好, 本以为你应该忘了。”
  楚月怡:“……”其实你本以为是对的。
  楚月怡哪料到自己无心一句话会诈出真相, 连带记忆都飘回那个闷热而烦躁的夏天。
  蝉鸣阵阵, 万里无云。太阳蒸烤大地, 犹如空中火伞。校园里,表演系教室里的学生们越来越少, 他们最近都在各自奔走, 寻找着毕业后的出路。
  艺术院校不会阻拦高年级学生实践, 表演生临近毕业都会签约经纪公司,有时候还有老师帮忙沟通及联系,这是他们踏上社会的第一步。
  炎夏的操场边,白依漾捏瘪手里的易拉罐, 以漂亮的抛物线将其丢进垃圾桶里,嘀咕道:“你看最近班里那几个, 刚签完尾巴就翘上天,我瞧童星都没有他们n瑟……”
  虽然大家都是同学,但关系却亲疏有别,尤其混迹在浮华行业,在校就知道跟有前景的人多联络。班里有些人签约大公司,起步点就不一样,少不了要炫耀一阵。
  楚月怡:“因为公司挺厉害吧,而且确实签得不错。”
  白依漾啧一声:“公司厉害又不是他厉害,你也就是暂时还在挑,他签的那家不也找过你。”
  楚月怡原本坐在操场边摸鱼,她闻言抬起头来,又瞧瞧四下无人,索性坦白道:“其实我刚签完。”
  她不想在人前显摆,但白依漾不是外人,告诉对方也没事。
  白依漾:“唉?哪一家?”
  楚月怡说完公司名字,又补充道:“因为说可以安排一部好戏,所以我想了想就答应这家,而且他们以前做的剧很好。”
  白依漾惊叹:“确实很好啊,而且还有国际影后,说不定能有海外资源,你的戏也敲定了吗?”
  “已经试过好几轮,暂时没签合同,但应该没问题……”楚月怡犹豫道。
  她不爱说没保票的事,不过剧组定妆照都拍完,那个角色也不再找人试戏,连总导演都跟她见过面,按理说不会再有差错。经纪人李柚跟剧组拟合同,她只要最后签字就好。
  “哪部戏啊?不是这家公司的么?”
  “不是,其实就是《卷宫帘》,我记得是几家联投。”
  “天,居然是这部,那你出道作的男女主就是大腕,不是说有好几百演员去试戏嘛……”白依漾发自内心替友人高兴。
  “……但我只是配角。”楚月怡又道,“你决定好签哪家没?”
  白依漾长叹一声:“再看吧,先瞅瞅我家那位能刨来啥,不然我跟他谈有什么用,就听他整天在那里瞎吹。”
  楚月怡了然地点点头,白依漾的男朋友大都非富即贵,说实话楚月怡记不清他们的脸,更换速度着实有些快。
  她有时觉得白依漾缺乏安全感,对方迫切需要汲取他人的力量及爱,这种特质就会呈现在亲密关系上。她无法评判这件事对错,两人的原生成长环境就不同,贸然点评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楚月怡跟白依漾在校生活四年,知道白依漾父亲有严重家暴倾向,可以为一点小事对母女大打出手,这是楚月怡完全无法想象的生活。即使楚闻岳跟她频频斗嘴,但绝不会彰显可怕的攻击性。
  白依漾假期不愿意回家,就会在楚月怡家借住,聊起一塌糊涂的童年。她厌恶她的父亲,却由于高昂学费,必须从他手里拿钱,彻底陷入无解循环,直到大学后才有所好转。
  当然,白依漾身上依旧留有很多旧痕,她对男性天生不信任,却总找有钱人做男友,还有潜藏心底的胆怯,在楚月怡家里碰碎一只碗都要担惊受怕好久,或许是过去的噩梦如影随形。
  不过伤痕总会愈合,楚月怡觉得好友现在自信起来,已经逐渐脱离糟糕不堪的记忆,却没料到有一天深渊下的隐雷会炸伤彼此。
  帝都之东,几座大楼驻扎在此处,这是剧组筹备建组的老地方。
  后来,随着文创政策的激励,越来越多影视公司在此扎根,老旧的建筑物也被翻新,成为艺术氛围浓厚的文创园。
  当然,这里现在鱼龙混杂,都是灰扑扑的矮楼。
  楼内,楚月怡听演员副导演说完消息,她只感觉后背发寒,不敢置信地重复:“您刚刚说新演员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