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让他们也倒退十年，回到生长发育青春期，他们也能连着熬三天的夜、随便喝奶茶吃炸鸡，而且还保持着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啊。
  ——如果让叶千盈知道这些研究员偷偷议论的内容，一定会告诉他们：“系统商城出品，强身健体丸了解一下。”
  可惜，这点儿酸涩的心声，没人会当着叶千盈的面和她去讲，叶千盈也就因此失去了一个采摘柠檬的机会。
  此时此刻，叶千盈只是下意识摩擦了一下自己的两臂，把办公室里的空调稍稍往上调了一度，喃喃自语道：“怎么感觉夜里降温的厉害？一会儿再喝杯热奶茶吧。”
  系统：……真不愧是人生赢家，过了半夜十一点，居然还敢喝奶茶。
  又过了半个小时，叶千盈才登进邮箱，点开之前那个研究员发给自己的数据。
  如她所料一般，三十分钟过去，ai早已帮叶千盈标注了她需要的重点数据，并且完成了初步的核验。
  就在同一个文件夹里，ai将每一个经它亲自处理的附件文档都做了标签。
  那些图标乍看之下与系统自带的文档表格图标无异，然而只要仔细打量，就能发现再看这些图标的左上角上，都贴心地压着一个淡蓝色的@水印。
  叶千盈习惯性地点开和ai的交流窗口，对它道了一声谢。
  叶千盈：辛苦了。
  ai：没事儿，下次还找我。
  ai：表情包比心jpg
  看到ai熟稔的亲密语气，以及它信手拈来的表情包，叶千盈不由得微微一笑。
  如今的ai，已经和叶千盈最初从系统商城买来的那个原始核心有了天差地别。
  在最开始的时候，给ai加载一个爬虫，让它做个翻译软件，它都能用一口流利的祖安话把系统气跑；到了现在，ai不但能游刃有余地翻译各国论文，巧妙地处理好那些晦涩冷僻的专业名词，而且还能帮助叶千盈做不少辅助工作。
  科技改变世界，技术扭转生活。
  作为一个人工智能，ai虽然不能替代人类进行具有尖端创作性的工作——举个例子，倘若叶千盈要求ai自行研发出一个合格的航空母舰图纸，它也只能把它能接触到的所有资料进行重组——但在已经加载好的模板上运行，却正是ai的长处所在。
  像是人脸技术的识别和建模、虚拟人格的编写、乃至于日常生活中帮叶千盈监视邮箱，处理文件，ai都能做到举一反三，极富思考力。
  在叶千盈加入国家级保密项目以后，她便受到保密原则的约束，只能在规定的时间和范围内，与外界进行通讯。
  这期间，她的私人物品，包括手机和电脑也暂时被封袋收走，等她什么时候出基地，才能予以归还。
  在此之前，叶千盈已经把网络数据向ai开放。ai可以自由的从网络上获取它需要的资料，并且自己决定自己的进化方向。
  所以她并不担心ai在自己的笔电里呆得无聊，因为她和ai都知道，ai的本体数据流早就从那个小小的笔电硬盘，转移到了当代的互联网上。
  只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不能和ai交流，见证它的成长。叶千盈每每思及此事，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惆怅。
  她本以为，自己加入项目以后，ai将会迎来一段散养的、野蛮生长的日子。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ai居然主动跑进来找她了！
  叶千盈：“！！！”
  你是怎么进来的？挖狗洞吗？！
  饶是系统一直装死，此刻也实在不能让自己的宿主再这么误会下去：“宿主，我和它都是新一代人工智能，虽然ai只是最低端的老版系统，但也不至于……”
  叶千盈和ai交流了一阵，才得知这件事的契机，居然是因为ai偶然摸到了基地垃圾文件的尾巴。
  叶千盈顿时感慨非凡：“辛苦你了，原来你是从下水道一路摸进来的。早知道还不如教你挖狗洞呢。”
  系统：“……”
  虽然ai没说什么，但系统选择自闭。
  听了叶千盈的评价，ai也没说什么，只是用平淡无奇的文字，叙述了一下自己小蝌蚪找妈妈的简单历程。
  它先是分出一小部分数据个体，把大部分的数据继续留在网上。
  接着便操纵那个小部分的数据个体，顺着垃圾文件的痕迹，一路在网络世界里顺藤摸瓜。
  它利用自己与当代网络截然不同的数据运行模式，像是普通人做静脉注射一样，用“针头”在“皮肤”上戳了一个“静点”的小小空洞来。
  随即，ai便沿着血管溯游而上，从庞大的主机中辨认出了叶千盈的电脑，终于与她相认。
  大概是因为叶千盈做科研的缘故，ai的语言风格也近似叶千盈，总是以翔实准确为主，很少采用华丽的辞藻或者夸张的修辞。
  但这并不妨碍叶千盈看着ai朴素的四五行叙述，从里面脑补出一场骇客帝国的大制作。
  叶千盈：出乎意料、出人意表、出人头地……这、这就是她和信息学共同生下的孩子吗？！
  系统：“……”
  系统在叶千盈脑海里反复播放那段著名的、“脸都不要了”的语音。
  叶千盈象征性地安抚了一下系统，和ai严肃地谈了谈它这次行为的不适宜。
  虽然ai的数据本身难以破解，连叶千盈现在也只能为它编写新的内容，而不能解析它的核心，是世上特殊而独立的存在。
  但突破保密系统防火墙这件事，本身就做得危险又莽撞。
  先不提它万一被发现了，追查到叶千盈身上，叶千盈该怎么和其他人解释ai的存在。
  单是它被捕捉后要面对的事情，就足以让人头疼——
  叶千盈沉痛地对ai表示：如果你真的被截住了，那研究员肯定不会让你上网啊！
  谁会在研究一滴特定的水的时候，把水滴进大海里啊。
  那不是放虎归山，纵龙如海，答应耗子进米缸吗？
  听到这里，某重度网瘾依赖ai：“……”
  ai老实了。
  它从此遵纪守法，不对官方防火墙跃跃欲试。还利用之前开发的人格模拟功能，给自己捏了一个人物性格，像是桌宠一样，恪慎地停在叶千盈的桌面上。
  平时它就帮叶千盈整理排列一些内部邮件、对文件数据进行简单的处理分析，俨然一个感动华国好秘书。
  只是在某些时候，它的举动还是会让叶千盈揪心，令系统震撼。
  譬如现在——
  ai：抱歉，之前运行后台的时候，不小心点开了您以‘窦’为题的的私人信件。
  ai：建议您对信件进行加密。
  叶千盈：“……”
  啊，那是她前天难得有空的时候写的，当时组员有事找她，她去看进度，结果就忘了加文档锁……
  这属于她的个人隐私范畴，系统受到制约，不会得知相关情况，所以叶千盈也就放大胆地写，期间还难得地洋溢了一下少女心。
  结果一时不慎，居然被整理文件的ai看到了。
  叶千盈脸皮厚，咳了一声也就过去了。
  反倒是系统，它在闻言以后十分震惊。
  它不可置信地问叶千盈道：“您之前不是打算手写情书吗？现在居然已经缩水成了电子版？这事儿窦信然他知道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数难道不香吗？
  可一旦把纸笔换成电脑, 再有ai帮忙找找图片，叶千盈能做的就很多了。
  比如说那封还没有发给窦信然的电子邮件：第一张信纸背景就是深骥的校门宣传照，第二张背景图则是一幅面纱，第三章 背景图是学生放在桌子上的展示板……
  信件一共六页, 每一页的图案都有来历, 每一页留下的淡淡水印都含着故事, 即使不看信件的内容, 也仿佛把他们两个最初认识的那段时光温习了一遍。
  这是系统只听说了有这么封情书，还不知道情书里的具体内容。
  它要是突破了自身的宿主隐私保护功能，亲眼看到那封信究竟是怎么写的, 就绝对不会替窦信然抱这个不平。
  它只会痛心地提醒叶千盈——您的脑子这么珍贵, 可以多往科研上用一用, 不必花这么多心思在谈恋爱上。
  除了效率原因之外, 叶千盈在文档里写信, 也受到另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制约, 那就是她最近实在太忙。
  忙到几乎没有大块的时间坐下来, 安安静静地给窦信然写一封信。
  白天的时间是分给项目组的, 夜晚的时间是分给自己的研究和论文的。综合多种条件考虑，给窦信然写情书这件事, 叶千盈只能挤出一些碎片化的时间。
  而作为项目组的组长, 叶千盈当然不可能把情书夹在自己的文件夹里, 在研究累了喝杯茶水的间隙里, 当众捏出和实验室格格不入的两页粉蓝色小信纸, 用工作时间给男朋友写写信--虽然基地的工作纪律没有那么严, 但这么大张旗鼓的，又公私不分，像什么话啊。
  写过信的人都知道, 手写时一旦思路被打断，再拿起笔来时，字句间连接的笔锋都会接不上。
  在某一次叶千盈写了一封不足半页的短信，却陆续被各种情况打断了三次以后，她便痛定思痛，直接把工具换成了笔记本电脑。
  ……就是一时忘记给文档加锁，导致在两个人工智能面前暴露了什么东西。
  叶千盈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回答了系统刚刚那个问题：“倒不是故意，只是用电子版实在很方便。”
  系统听了叶千盈的解释，心想也确实是。它正准备夸一句发邮件比较低碳，就听到叶千盈随即很坦然又补充了一句。
  “再说，又不是发了电子版就不给他手写的了……窦信然要是就喜欢我的手写信，等我哪天腾出空来，专门把所有信件再给他抄一遍也没问题啊。”
  系统：“……”
  刚想表扬宿主两句呢，结果就听宿主说出这种昏君之语。
  系统不想说话，并且冷漠地拒绝了这碗狗粮。
  ————————————
  在不久之后，窦信然终于收到了这封来之不易的邮件。
  他点开邮件的时候是在办公室，看了两行以后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瞬间由正襟危坐变成直接立正
  哎呀，叶千盈什么时候把情书改成电子版了，上次通讯的时候也没和他说过啊。
  一定是因为规定的通讯时间太短，她一时忘了说吧。
  上次通讯的时候，叶千盈提到她的级别又有上调，以她现在的保密级别，如果要往外面送些东西，都是需要经过检查的。
  相比之下，邮件似乎比信件更容易发。
  窦信然飞快地理解了叶千盈的做法，他一边压抑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缓缓落座，一边露出了个喜不自禁的微笑。
  窦信然本来就眼尖，在品味叶千盈来信的这门功课上，他更是比平时敏锐十倍。于是，他很快就注意到了信纸独特的水印。
  说实话，自高一入学开始，窦信然还是第一次觉得，深骥中学的大门，怎么就那么有粉红色的浪漫气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