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命运之手
  “命运之手”这个词最常出现的地方是古典骑士小说，第二出现密集的地方则是众神大战之后的史学家笔下。
  难怪有很多后世诸葛常常感叹，艾米传奇的一生中实在是命太好了。在众神大战中，不论他面对什么样的敌人，在很久以前偶尔得到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小东西就会跳出来力挽狂澜，助他立于不败之地。峰回路转这个词几乎是为艾米量身订制的。
  冥冥中，似乎真的有一张无形大手在默默操纵着一切：众神大战中所有的神或人类英雄。
  作为众神大战的绝对主角之一的艾米·哈伯当然不会猜到后世竟然有这样的论断，在他的眼睛里，不论是大战吟风还是湛蓝圣界疑惑后来的天空之城，任何一次，死神殿下都是扑面迎来，甚至已经把他拥入怀抱……
  ……
  眼前这个怪兽戴弗到底有多厉害，艾米猜不出来，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就算把神界所有的神明捆在一起，也不是这个怪兽的对手。冒险小队就提都不用提了，否则，暗精灵也不至于一上来就放弃了抵抗——想来，作为跨世之族，暗精灵中必然有人亲眼见过戴弗灭世时的无上威严，这种威严又被加诸在暗精灵一族知识系统中代代传递了下来。
  对于艾米而言，此时他还必须笑，哪怕是挤出来的笑——束手待毙绝对不是艾米为人的风格。
  在大海中，鲨鱼几乎是一切鱼群的终结者，包括体形庞大的巨鲸都会退避三舍。但是，鲨鱼如果在大海中遇到一种体形只有巴掌大小的贪鱼，望风而逃的将是鲨鱼。因为这种小鱼速度非常快，还长着一嘴锋利的倒齿，他们像闪电一样在水里游动，遇到一切可以吃的生物都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咬住一切可以咬的地方，吃掉一切可以吃的东西！
  艾米在骨子里也有这样一种品质。
  所以，当知道戴弗的底细后，艾米在感叹这厮绝世强悍的同时，对它的家底殷实与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利益当前，也就难怪艾米财胆包天了。
  “打得过他？你是说大神？”艾米相信这七头龙的耳朵必定是一等一的好用，小白板虽然压低了声音，不过估计这家伙听得真真切切，所以，艾米故意又小声重复了一遍，说话的同时，眼角瞥了一下，果然……小红龙的14只耳朵全直愣了起来。艾米心里一乐，不错，只要有好奇心，只要愿意争强好胜，这就是好事情，艾米就喜欢勤学好问激流勇进的好同学。
  “打？我估计打不过，毕竟他历经这么多创世神世，又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不论人还是精灵，在寿命上就相差太远，这是先天决定的。不过……”艾米拉长了语调，眼角里就瞅着小红龙14只耳朵扑棱扑棱一个劲地抖，活像7只小蜜蜂：“在其他方面，我们说不定比他强。”
  “哈哈，哈哈……”戴弗听了这样话像是听了最好听的笑话一样，三只小龙爪子在自己七个脑袋上轮流挠着，忙得不亦乐乎：“好玩，你们这些小爬虫比我强？哈哈，这是我这几个创世神世界来听到最好听的笑话。就算创世神站在我面前说这样的大话，我也会大耳光子抡回去的，打得他满地找牙。”
  “我告诉你们……”戴弗搬了两个拉冬的龙头垫在屁股下面，坐了起来，挂满了血浆的脸上满是骄傲：“我是无所不能的大神，我是独一无二的大神，就算历史上最强悍的主神，在我面前也不过是一个无知的小学生，我历经了无数的创世神世界，领略了无数的种族的精华，你们所谈到的一切，你们所掌握的一切，在无数个创世神界里算什么？还大言不惭地说比我强。哈哈，哈哈……”
  “哦……”艾米一声惊呼，语气和神色中除了惊讶外，更多的是不相信：“您真的是无所不能？真的是独一无二？”
  “当然！”戴弗拍打着翅膀离地而起：“只要我愿意，我可以随时毁掉这个世界，这难道还不是无所不能么？”
  “嘶……”艾米嘴里吸了长长一口冷气：“听上去，好像真的挺厉害的。只是……真的这么厉害么？我怎么感觉有点像吹……哪个某种动物。你什么都懂？什么都难不倒你？”
  “当然！”戴弗是真生气了，语气里刚才那点傲慢早就没了，剩下的只是愤怒：“你竟然干怀疑我的能力！创世神也不敢怀疑我！我让你死得要多难看就多难看！”
  “至于这么着急么？”戴弗越着急，艾米笑得越开心，随手在大神身上撕开了另外一条更大的口子：“我又不是在怀疑你其他方面的能力。再说了，你怎么证明你是无所不能的？”
  艾米这一句话彻底把戴弗激怒了，在一瞬间，小红龙的身体突然无限庞大起来，每一片龙鳞宛若大海一样广阔，每一只眼睛如同太阳一样炙热，朱红色的尾巴呼呼摆动，尾巴尖上的那些璀璨星辰被甩到了中天化做了漫天星斗，炙热的滚滚烈焰像狂风暴雨拍打在冒险者的脸上……
  就是这样奇怪，戴弗的身体虽然无比庞大起来，但是，它与拉冬尸体的比例却始终没有变化，一切的一切，在诡异中透着不可思议。同样没有变化的，还有像一个倔强小兵蚁一样艾米脸上的神色。
  “自己号称自己无所不能而且是唯一的大神，要不我们打个赌？”艾米把号称两个字咬得死死的。
  “号称？我号称什么？！”戴弗简直要被眼前这个嫩到极点的小东西气得崩溃了：“你们那些小爬虫告诉他，我是不是万能的？”
  现在，水无痕当然不会傻到站出来替戴弗举证了：“艾米，戴弗大神应该是万能的。当然，真的是不是，我也不知道。”
  “那我看自然就不是了，否则……”艾米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戴弗巨龙：“为什么不敢打赌呢？”
  “赌！我和你打赌，你输了，我会活生生把你吃掉，我要让你感受到我吃你的感觉，最后，我要把你们这些小爬虫的魂魄一个个都禁锢到九幽地底岩浆里，每一天用岩浆浸泡，再用黄泉浇灌！”戴弗愤怒的就像一头没有去势的小公牛。
  “威胁与智慧方向恰恰相反，叫嚣往往说明实力差劲。”艾米小声地揶揄。
  在任何一个世界里，都有这样一个普遍真理：越是强者，越是无法容忍别人对自己的蔑视，尤其是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上古战国时期，千古第一勇将先楚霸王项羽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像杀一只鸡一样杀死先汉王刘邦。但是，项羽为了证明自己拥有随时可以给予刘邦致命一击的能力，屡次放过了敌人。类似的例子，在历史上多得如恒河的沙砾数不胜数。根据上古时期大食帝国大贤者马斯洛对人性的深入分析，人类一共有五种需求，这五种需求的最后三种，尤其是在被其他人或者其他强者承认这方面，也是人性的死穴。
  “你死定了，我保证，你将会有幸领略到戴弗大神高超的杀人手段，你会生不如死，你会跪在地上恳求仁慈的我让你痛苦地死去……”庞大的红龙愤怒地把身边几个山峦一样的龙头砸成粉末：“你说，你要打什么赌？”
  “哦，挺简单，既然大神您再三强调您的无所不能无所不知，那……我们就提五个问题。如果您真的都知道答案或者能实现，那自然就算您赢了。我让您一步，这比赛我们五局三胜制，怎么样？”艾米表现的像一个真正的赌棍一样干脆大方。
  “哼！什么五局三胜。只要有一个问题我答不出来，就算我输，我就放你们都滚蛋。但是，我告诉你这只小爬虫，这绝对不可能！！！！！！”戴弗已经张狂到极点，咆哮声在整个世界里回荡。
  “水兄，暗精灵一族是跨世之族，想来知识渊博到极点，你们先来。”
  “这……”水无痕一脸苦笑，这艾米，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都火烧眉毛了，还是习惯性偷懒。水无痕足足想了十分钟才拿出了自己的题目：“戴弗大人，我们都知道您负责灭世，不过，我感觉毁灭与生命不能共存，就像暗魔法虽然拥有无限的破坏力，但是，绝对无法创造出任何生命一样。因此，我的问题是，您能像创世神一样创造一个新的世界么？”
  所有的冒险者精神都是一振。在任何一个魔法领域里，创造和毁灭都是泾渭分明，它们绝对不可能融合。而且，如果戴弗也能够创造世界，那还要创世神做什么？这个题目在逻辑上也是行得通。
  “勾勾……”戴弗七个龙头同时发出了笑声，声音非常小，笑声里充满了真正的不屑：“你懂什么？你知道暗与光为什么对立么？你知道阴影之下蕴藏着什么？你知道为什么每一个创世神界都有暗天使这样的职位么？不，不，不……你什么都不知道，无知的小丑。”
  戴弗一边摇着头一边伸出了一只前爪，宛若山峰一般的食指在虚空中画出一个圆，整个世界里爆发出一阵雷鸣电闪，接着，一个小山一样巨大的圆球上出现在所有冒险者眼前，圆球上同样在电闪雷鸣。
  “我的神呀，这是什么呀？”巫妖站在一边小声嘀咕着。
  “星球。每一个世界都是一个圆形的星球。你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也是。”戴弗低沉的语气里充满了神秘。
  星球？世界是圆的？所有的冒险者已经无法信任自己的耳朵……接下来，他们紧接着就发现，他们的眼睛同样背叛了他们……
  在这个光秃秃的星球上，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一直下了很久很久，于是有了大海有了陆地有了高山有了沙漠湖泊。接着，一片片绿色植物在陆地上开始出现，绚烂多彩的花朵随着季节的变化在大地上横扫而过，随即，冒险者们看到了人……最原始的人，他们对着星球上空飞舞的天使顶礼膜拜，他们在诸神的帮助下学习、成长、狩猎、战争。
  过了没多久，辉煌的文明开始出现，能够操纵魔法的人也越来越多。
  “我的神哪，这是幻象，这肯定不是真正的造物。”巫妖围着星球飞了很多圈，看着一个又一个城市拔地而起，但是，他始终不相信这一切就是真的。
  一边说，巫妖突然伸出爪子开始伸量起戴弗大神创造的这个星球——戴弗现在的所作所为完全超过了暗精灵的认识，巫妖又最是痴迷魔法，此时已经把对戴弗大神的恐惧远远地抛在了脑后。
  一股红色闪电从巫妖的手里窜了出去射中星球，闪电进入星球上空后突然迅速变大，像红色的大网一样几乎覆盖了一个大陆，接着这闪电大网从空中向地面不断轰击，广袤的森林星星点点被点燃了，高耸入云的山峰被闪电击碎，人类居住的城市一座一座被击成了废墟，地上的小人被强大的闪电成片成片的拉倒……
  巫妖现在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就是那么一个最低级的一级魔法，怎么可能……
  星球上，无数的人类死去，劫后余生的人类泪流满面跪倒在地上，向天空祷告，大地上接着修建起了一座座高大的雕像……看样子，竟然有几分巫妖的样子。
  “他们在说什么？”精灵女王此时也是泪流满面，低声地问。
  “哼……”戴弗从星球上方探出了巨大的脑袋：“他们在祈求，请伟大的诸神原谅他们所犯下的过错。”
  诸神……冒险者们全都沉默了，原来……在这个世界里的诸神竟然是……眼前的景色，没有任何人再会说是幻象了，任何幻象都不可能把数以百万计算的人类一个个模拟得如此逼真。
  “勾勾……”戴弗低声笑着，三只前爪同时虚抬，三股巨大的力量出现在星球上空，整个星球在瞬间灰飞烟灭，无数生灵就这样和岩浆、乱石滚在一起化做灰尘。
  在场的三位女士眼睛里同时涌出泪水，灵宝儿紧紧扣着艾米的手，说出了所有女孩想说的话：“我们应该多看一会儿，这样，他们就可以多活一会了……”
  “勾勾……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们是我创造的小爬虫，再伟大的生命，也不过是我的玩偶而已。”戴弗说完这些话，接着盯着水无痕：“看到了用破坏创造的生命了么？你只看到大火焚烧了整个草原，但是，你看不到，在那草原上有多少种子必须经过火烧才能够破坏掉坚固的硬壳才生生根发芽；你看到冰川摧毁了文明，但是，你看不到，荒芜的冰川在埋葬无数生命的同时，把巨石摧毁变成肥沃的土壤……物极必反，你们这些小爬虫，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做到透过物质本身看到本质？”
  “艾米兄，我尽力了。虽然我和我的同族心里还有无数的疑问可以提出，但是，我想……这些疑问只会浪费掉更多的机会。我们的所求毕竟不是朝闻道，夕死可矣。下面的四个问题，还是小佣兵团来吧。”水无痕现在也只能期望传说中的黄金脑能够发挥出其应有的水平，否则……所谓的九幽地底，所谓的黄泉，怕是要一一去亲身领略个几万年了。
  “没有问题。太操心会让你某些地方都变老。”艾米把水无痕全身上下都瞅了一番，让暗精灵大首领下意识的夹紧了裤裆，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厮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个秘密？”水无痕有点搞不懂。暗精灵一族的历史太久远了，整个种族就像一个人体一样进入了衰老期，这里面表现最明显的就是繁殖能力，很多正当壮年的暗精灵男子无法再正常的繁衍后代。
  艾米笑了，这笑容在水无痕看来全是邪恶和淫荡。
  大青山和沙若两个人小声嘀咕了几句。最终沙若站了出来：“尊敬的戴弗大人，最近1000年来，创世神大人一直没有出来露面，从神界那里获知的消息，创世神大人很有可能到平行的空间中去神游，几位主神还有龙神大人都曾经到异空间探索过，但是，都没有结果。我想请问戴弗大人，您是否有能力在平行空间中找到创世神大人呢？”
  暗精灵都想不到，一直站在大青山身后的女孩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在已知的资料中还没有听说戴弗能够毁灭异空间，那按照这个逻辑推算，戴弗很有可能没有能力操控异空间。如果龙神大人都没有找到创世神，那……这个戴弗能找到的机会也相当渺茫。
  “异空间……”戴弗小爪子在脑袋上敲了敲：“小爬虫出的这个题目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不过……想这样就难倒伟大的戴弗大人，这也是痴心妄想。”
  说完，红色巨龙庞大身躯在空中剧烈晃动起来，接着一个又一个龙头顶着七色的光芒挣扎从本躯中分离了出来……每一个龙头身后还带出了一个同样庞大的身躯，随即，其中的六个戴弗身躯凭空消失了，更准确地说，它们向光芒一样从向四面八方射了出去……
  这些分身应该是去异空间寻找创世神了吧……平台上，所有的冒险者静静地坐着，等待着最终的答案。真有末日审判的感觉。
  不过，就算这一次也输了，所有的冒险者都不是特别担心，毕竟……后面还有艾米这个人见人愁的小滑头……艾米当然不会知道，自己的光辉形象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树立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