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作者:庭明      更新:2024-05-20 06:50      字数:3997
  但是,从他的脸上,向晚意隐约可以感受到一点不对劲的感觉。
  “你别吓我啊,到底干嘛了?”
  纪镜吟缓了一会儿,察觉到胸腔里那股难受的感觉降了下去后,他才暗自放下心来,不过,刚才的异常,他自然知道缘由是什么。
  扭头看往向晚意,对上她带着忧心的眼神,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干涩,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有些话,他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那个——”
  向晚意看着他,他的声音不大,她连忙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一点,嘴巴凑到他的耳边,急忙问道:“怎么了?”
  纪镜吟抿了抿唇,眼里的眼神有些闪烁,脸上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很是难看。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明明好好的,怎么一下子成了这个模样?是谁做的事?
  “把我扶起来一下可以吗?”
  向晚意愣愣地点点头,放柔动作轻轻地把他扶了起来,爬到床上坐在他的身后,让他的身体靠在自己的怀里,自己充当他的靠背。
  虚虚地圈着他,垂眸看着他苍白的脸庞,心里那不详的预感越演越烈。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纪镜吟下意识地身子一僵,默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等待的过程一点儿都不好受,在她快要等不下去时,纪镜吟扭过头来,对上她那目光颤抖的眼睛,一点点,一点点地转过身来。
  长臂一伸,圈着她的腰间,头枕在她的肩上,她身上的暖意让他眷恋,像是小猫般慵懒地蹭了蹭,声音喑哑:“容砾没了。”
  向晚意周身一僵。
  一道寒意自耳边流经全身。
  全身上下的血液彷佛在瞬间凝固,心口处像是被挖空一般,一阵阵冷风瑟瑟地吹过,止不住地颤抖。
  缓慢地反应过来,猛然往后一靠,伸手掀着纪镜吟的衣襟,逼得他抬起头来,眼球里泛起阵阵的红血丝,眼尾泛红,小脸脸色刹白,喉咙苦涩得让人想吐,对上他的眼神,哑着声音问道:“你刚说什么?”
  迎着她的目光,不用多想,他都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有多糟糕,手微抬,指尖轻轻落在她的脸上,动作放柔擦过她的脸,顺带抹去眼角的泪水,“别哭了。”
  一把将他推开,向晚意动作迫切地翻身下床,站在床边,眼前世界一片迷雾,朝他大喊道:“不是,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啊?!”
  被她这么一甩,他突然觉得体内的不适又多了几分,压下心头的异样,抬起头来,看着女子失控的模样,他又重覆了一遍:“他没了。”
  下一瞬,眼前像是刮过一道风一般,她急忙跑到他的面前,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片刻,眼神突然变得暗淡,嘴里呢喃道:“是我,是我没有及时去给他找妖兽取内丹,是我的缘由,是我,我这就去找妖兽——”
  语音刚落,她便想要往外扑去。
  纪镜吟眼疾手快,一把握着她的手,指尖强硬地压制着她的行动,声音大了两分,带着几分紧张:“不,不是你。”
  “你放手——”向晚意眉头深锁,见他用力握着她的手腕,她便想要挣扎出来,甩开他的手。
  纪镜吟像是握着了什么至宝一般,死活不撒手,使劲把她往外跑的身子拽了回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语气重了一分:“向晚意,你给我冷静一点,不是你,是因为我!”
  闻言,她挣扎的手不动了,整个人像是懵在了原地,愣愣地盯着他看。
  纪镜吟喘着细气,解释道:“妖兽什么的你不用找了,因为,早在半个多月前,他受损的筋脉,就已经被我修复好了。”
  “被你修复了?”向晚意看着他,满眸讶异的目光。
  纪镜吟垂下眸来,眼神自然地回避着她的,继续说道:“我用我自己的精气替他重组了筋脉,所以他不再需要别的妖气灌输。”
  向晚意感觉,她好像错过了什么,这半个多月以来,他就这样一直瞒着她的吗?
  “那现在,他怎么会?”
  纪镜吟急忙说道:“应该是有人,把我存在他体内的精气给破坏了,以他的身体能力,他根本就不能再次承受丹田干涸的情况,所以,当我的精气离开了他的身体那一刻,他也就会死去,你现在去找他都于事无补,他已经殒灭两天了。”
  向晚意看着他,眸里的情绪复杂得很,目光在他的脸上流转,大脑一片空白,指尖止不住地抖动,整个人混沌一片,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看着纪镜吟的眼神慢慢变得黯然,垂下眼眸,一滴滴眼泪往下掉落,落在石床之上,慢慢晕开一片痕迹。
  脑海里不由得浮现起那个总是挂着淡淡笑意的男子。
  她还记得初见时,他周身上下都是毫不掩饰的防备,是她一点点强行闯进了他的世界。
  她那么坏,总是骗他,骗带他走,骗会留下陪他......一次又一次地欺骗他,但年少的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相信她。
  她还记得,那天天很蓝,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在身边吹着的风很温柔,倾泻而下的阳光携着淡淡的暖意,落在身边像是镀上了一层柔纱,她在溪水里明明自顾自地玩着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他一脚踏空,被水流冲得一路向下。
  到她将他救回来后,他犹豫再三才问的她:为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她那时心虚,年少的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情急之下,她随便编了个理由,说的是:姐姐在给你捉蝌蚪啊,太过专心了,所以才没有注意到。
  那时候的他闻言笑了,明明周身上下狼狈不堪,头发都乱得一团糟,脸上的笑意却如此的真诚,两只眼睛像是琉璃宝石一般,流光溢彩,脸上都是真诚又高兴的笑意。
  她忽然回过神来,原来,那天的溪边,他说她欠了他一次捉蝌蚪的承诺,是这一回事啊。
  那个这么好的人,怎么就真的离去了呢?
  一滴又一滴的眼泪夺眶而出,沿着脸上的线条在下巴凝聚,又往下掉落,满腔苦涩的味道。
  忽然间,向晚意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纪镜吟,“不对,你是不是还有事没有说完?”
  容砾的事她知道,他的筋脉根本就不是受损,而是全失,就算纪镜吟真的给他修复,前提也是他真的有的情况,而如今他根本就没有,所以说,这里有一个可疑的地方。
  还有,如果按照纪镜吟所说,他只是普通的修复,容砾死去的事,他根本就不可能突然感知到,而且容砾是在两天前离开的,两天前,纪镜吟也是从这时候陷入昏迷的。
  容砾的死,让纪镜吟也受到了重创。
  所以说,容砾身上一定藏有纪镜吟更为重要的东西,而不是普通的精气。
  这样,他才会感知到他身体的异样。
  她还想起了,他真身上面那十八道深得见骨的伤痕。
  这一切,好像在瞬间连在了一起,有什么事情呼之欲出。
  眸里闪过一道精光,被他握着的手腕间一转,快速探向的他的脉门,仔细感知着他的一切。
  不过半晌,纪镜吟本来握着她稳稳不放的手骤然松开,瞬间把他的手藏到身后一般,像是做错事的小孩,怕被发现把手藏起来一般。
  纪镜吟的法力远远在她之上,加之时间太短,她探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从他的表现在看,她觉得心里的猜测被坐实了几分——
  “你是不是,把龙筋给了他?”
  第76章 主意已决
  “没有。”纪镜吟看着她,语气飞快,几乎同时应道。
  这跟平时的他对比来看,实在是太过反常了。
  有些事情越是否认,就显得欲盖弥彰,就跟他现在一样。
  向晚意目光炯炯地凝视着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烦燥不安的心跳,“你肯定在骗我。”
  “我没有。”
  “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容砾把他真身的筋脉,给了我?”
  纪镜吟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愁意,睫毛无措地颤着,垂下眼眸,避开她的视线,唇瓣似乎有点干涩的感觉,他抿了抿唇,小声道:“我知道。”
  他知道。
  “那我刚刚问你的事,你还想瞒什么呢?”
  胸腔里好像堵了一团棉花,闷得心慌,喉咙干涩苦涩,眼眶突然发酸,眼前的世界似乎起了一层迷雾似的,抽了抽鼻子,还没止住的眼泪就又流了下来。
  带着暖意的眼泪挂在脸上,恰好一阵西风拂过,脸颊上面转眼多了一分凉意。
  整个人像泄气的皮球,慢慢的,身体无力地蹲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腿,闷首埋在膝上,额间抵着膝盖,一滴滴的泪水争先恐后地从眼眶流出来。
  突如其来的消息,一个又一个的,像是天塌下来一般,凭她一人之力,她实在是撑不住,完完全全地把她压垮。
  心里的感觉,复杂又迷惑。
  纪镜吟虽然没有亲口承认,但是从他刚才的表现已经说出了答案。
  不过,她想:他应该,还没有记起,那天的事吧。
  而且,在她的印像之中,他和容砾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好,二人每次见面都是冷言冷语,没说几句话就闹得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所以说,他之所以会把龙筋给了容砾,就是因为她吧。
  兜兜转转,他还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自个儿把当初的债给还上了。
  若他恢复记忆后,想到自己做过的事情,不知道他会有怎么样的想法?
  转念一想,就不难猜出,现在的情况是:龙筋不知所踪,还有,容砾也不在了。
  一道熟悉的气息往自己靠近,还没来得及抬起头来,整个人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在其中,他的怀里很是安静,长臂圈着她单薄的身影,像是一道铜墙铁壁一般,把外界所有的纷扰都隔断在外。
  莫名地多了份踏实的感觉。
  浑而厚的声音在头顶上面响起:“别哭了,有我在。”
  哭的时候最怕有人和自己说“别哭了”,本来不想哭,也会因为这句话而哭个彻底。
  人最怕有了依赖,有了依赖就容易软弱。
  经他这么一说,向晚意觉得眼里的眼泪涌得更多了,靠在他的怀里,尽情地把泪水抹到他的衣服上面,低低地呜咽着。
  就让她软弱,那么一小会儿吧。
  纪镜吟像是哄孩子一般,轻轻给她扫着后背,见她好像哭得更起劲了,胸前传来淡淡的湿意,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安慰人的话,他不会说。
  他天生不擅长表达,很多时候,情绪都是闷在心里的,看着她这个模样,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像现在这般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向晚意这么聪明,有些事,即便是他想瞒,还是瞒不过的。
  她哭成这样子,估计当中的某个原因,就是因为知道他做过的事吧。
  他曾经听过不少人说过,他这个没心没肺,什么事情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个世间上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提起他的兴趣,无欲无求。
  他现在觉得,这番话说错了,他不是无欲无求,而是他所求的一直还没有出现。
  如今,他觉得听着她哭,心里痛得绞成一团一般,比以往所受过的痛苦还要深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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