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作者:张小一      更新:2024-05-19 18:23      字数:5485
  林晏还欲再说些什么,樊雨雯立在角落的魂体却忽的从楼顶翻了下去。
  林晏心中一惊, 下意识的扑到楼边, 却没再看到她, 只就着楼底下昏暗的路灯, 看到那个被推下楼的男孩的魂体还在凄惨的嚎叫着。
  看来她真是不报仇誓不罢休了,林晏倒不是担心那几个罪魁祸首, 而是想起了顾易说的话, 一般沾了人命的厉鬼, 基本只有魂飞魄散一个下场,樊雨雯已经为那几个人渣付出了生命, 她实在不想她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林晏忍不住问,“杀了人的厉鬼, 只会魂飞魄散,难道没有例外吗?”
  秦越明白她的意思, 缓缓道:“也有,只是很难,因为厉鬼沾了人命后很难控制心中的恶念,甚至会逐渐失去理智, 所以通常只会有魂飞魄散一个下场。”
  林晏叹息一声。
  秦越道:“你想放任她?”
  林晏摇摇头,“我只怕我们阻止不了她。”
  秦越忽的笑了一声,道:“没事,能劝就劝,实在不听劝再好好跟她讲道理,她会明白的。”
  林晏,“……”
  秦越看林晏的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真的跟她讲道理,不是上次那种。”
  林晏,“……我信。”她嘴上说着信,可实际上心里想着,我信了你的邪。
  见过了樊雨雯,也初步交谈过了,更何况如今鬼都走了,他们俩自然也从楼顶下来了,走到那个还在惨叫的男孩面前,林晏看了看他,有些为难,“他怎么办?就一直这么放着?不会死吧。”
  男孩实在叫的太凄厉,尤其是在这种深夜,格外渗人。
  秦越道:“死不了,其实伤的不重,回到身体里也只是觉得腿疼而已,比那几个在医院的孩子伤势轻多了。”
  “不过也的确不能放着不管,”秦越顿了顿,道:“那就将他送回去吧,不然离身体久了,总会有些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林晏虚心求教。
  秦越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容易撞鬼而已。”
  林晏哦了一声,那倒不是什么大事,但她们急着回家,总不能再来一趟,所以在问清楚男孩具体住哪儿后,就由秦越提着,慢慢坐电梯去了九楼。
  男孩大约是习惯了这种疼,竟还有力气跟他们搭话,“你们是有什么异能吗?为什么能跑到我的梦里?”
  现在还以为自己是做梦呢,林晏戳破他,“你不是做梦,你是真的撞鬼了,还被鬼从楼顶推了下来。”
  男孩,“……”
  秦越有些失笑。
  男孩却惊恐极了,仿佛连腿疼都忘记了,尖叫道:“你说什么?什么鬼?”
  林晏道:“就刚才把你推下来那个啊,就是鬼,而且你还认识,你同学,樊雨雯记得不?”
  男孩脸色本来就不好看,再被这么一下顿时惨白,看那模样像是快要晕过去一样。
  都这样了林晏还不打算放过他,又道:“你知道她为什么来找你吗?”
  男孩哆哆嗦嗦道:“为什么?”
  林晏笑眯眯的说:“因为报仇啊,你真蠢小朋友,听过鬼故事吗?一般厉鬼缠上一个人,自然是为报仇的,不然你以为她干什么,找你学习的吗?”
  男孩彻底被吓的僵住了,好半天都没再说话,林晏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九楼却到了,她只得无奈放弃,看着秦越跟男孩叮嘱了一句自己爬回身体里去,然后随手一扔,将男孩扔的穿过墙壁不见了。
  这会儿差不多凌晨四点了,回到车里,秦越开着往家赶,林晏却思索着接下来怎么办。
  迄今为止,整件事情算是差不多查清楚了,接下来做的,自然是要还樊雨雯一个清白,只是说出来容易,林晏想着董灵雪和那个贺老师,觉得做起来大约不太顺利。
  林晏和秦越商议着,“我们明天一早先去找董灵雪,她年纪小,再者昨天才受了伤,比较好突破,然后去找贺老师?反正无论如何,明天一定要撬开他们的嘴,不然真来不及了。”
  秦越认真思索了一下,道:“那个老师是个难缠的人物,不然这样,我们分头行动吧,也好节省时间。”
  秦越是个刑警,做这种事都是熟练工了,林晏自然相信他,闻言道:“好,那有事电话联系。”
  明天的行动就这么定下,回到家后林母已经睡了,林晏跟做贼一样轻手轻脚洗随便漱了一下,就上床睡觉了。
  匆匆补了几个小时的觉,天刚亮,林晏就爬了起来,她的车还在特管局,今天要和秦越分开行动,她打算先坐车去特管局再开车去医院。
  谁知她一出门就看到秦越也开门出来。
  林晏惊讶道:“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不多睡一会儿?”她昨晚在车上睡了几个小时,秦越可是眼睛都没闭。
  秦越随手关上门,道:“几个小时够了,等解决了案子再回来补觉也来得及。”
  林晏看他精神不错,也就没再说什么,同他一起下了楼。
  有秦越在,自然不用自己坐公交车去取车,将她放到特管局所在的小区后,又叮嘱了她几句小心点,才开车走了。
  林晏花了些时间找到自己的车,等她去医院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董灵雪也醒了,她进病房的时候正在吃药,看到林晏颇有些意外,“林姐姐怎么来了?是我的案子有线索了吗?”
  林晏没有说话,等护士出去,才慢慢在她床边的凳子上坐下,看着她道:“有,这个人你也知道是谁。”
  董灵雪有些惊讶,皱着眉头想了想,可实在想不出来是谁,摇摇头道:“林姐姐你是骗我的吧,我们学校的都是学生,每个都很单纯的,怎么会有人做出这么恶毒的事,而且我对人挺好的,从来不得罪人,怎么会有我认识的人故意害我呢。”
  “单纯?”林晏笑了笑,“我可不这么觉得,说到恶毒的事,难道您们对樊雨雯做的事不恶毒吗?”
  董灵雪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神色有些慌张,但不过片刻就冷静下来,看着林晏不太高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做什么了就被你说成恶毒,而且樊雨雯都没了,人死为大,你这么说她也太过分了吧。”
  “是吗?”林晏懒得再伪装,冷笑道:“比起过分,我跟你做的可差了十万八千里,你不是想知道昨天谁推的你吗?就是樊雨雯。”
  董灵雪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生气,表情有些扭曲,声音也大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你真的是个警察吗?不知道人死为大?在明知道她去世了的情况下还这样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安的什么心?”林晏笑了一声,“我安的自然是一颗想还她清白的心啊。”
  林晏说着顿了顿,不等她张口再反驳,一边掏出手机一边道:“既然你不信,那你就自己看看监控录像吧,这个总不会骗人的。”
  他们在昨天看完监控录像后林晏就找保安小哥拷了一份,为的就是今天。
  将手机放到董灵雪面前,她本来还有话想说,见状顿时咽了回去,她其实有了不好的预感,心里不太想看的,可等视频在她眼前播放,她还是忍不住聚精会神的看起来,
  视频很短,一共也就一分钟的样子,董灵雪很快就看完,并且如林晏所料,吓得不轻,脸色惨白,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汗水。
  “现在相信了?”收起手机,林晏道:“其实这件事我不大想管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樊雨雯的死有很大一部分是你的原因,所以她找你报仇理所当然,只是我觉得应该还是给你一个机会,毕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过机会也只有这一次而已,要是你自己不抓住,那死了也是你自己选的。”
  林晏将话说的很清楚,董灵雪自然听的明白,她的神色顿时迟疑起来,很快就变成挣扎,额头上的冷汗也一层又一层,顺着鬓角低下,半晌才咬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
  看她这个时候还不肯说实话,林晏彻底失去了耐心,不等她说完就直接站起身,连一句话都懒得说,直接转身就走。
  林晏转身的动作实在太干脆利落,让还抱有侥幸心理的董灵雪彻底慌了起来,她下意识大喊了一声,“等等。”
  林晏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身,平静道:“你想清楚了,机会只有一次。”
  董灵雪这下知道她是认真的了,心里其他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沉默了许久,才艰难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我没想让她死。”
  “开个玩笑?”林晏都气笑了,她转身盯着董灵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为你的撒谎,你栽赃她,以至于她被所有人误会,每天活在指指点点和鄙夷厌恶里,甚至还背上了处分,你告诉我这是玩笑?”
  董灵雪这次不敢再乱说什么,又沉默了片刻,道:“我承认我撒了慌,可我真没想她死,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栽赃她。”
  “走投无路?”林晏冷笑道:“这个成语用的好,她父不疼母不爱,也没有其他朋友,她除了你一无所有,而你家庭条件良好,老师喜欢,朋友也一大堆,你真是走投无路。”
  林晏的讽刺让董灵雪有些尴尬,不自然的拨了拨头发,才声音低低的道:“其实我真的不想的,要怪就怪,她太平凡太不讨人喜欢了,只有栽赃她,别人才会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真是用生命在码字,蠢作者在北方,但是家里停电停暖了,窝在被窝里依然冻成狗,所以更新就这么多了,明天尽量写肥点吧。
  第66章 66
  林晏没接话, 冷漠的看着她。
  既然已经开了个头, 董灵雪也就说下去了, 靠坐在床上,表情有些遗憾, “其实我挺喜欢她的,单纯,听话, 跟她在一起完全不用伪装, 如果不是这件事, 我真打算与她做一辈子的朋友的。”
  “那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林晏实在没忍住,刺了她一句, “遇见你。”
  董灵雪愣了一下, 大约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跟她说话, 表情有些恍惚,片刻后回过神来笑了笑, 不在意道:“可能吧,不过她那种性格, 出身,即使没有遇见我, 也会是这个结局。”
  “什么意思?”林晏皱起眉头。
  董灵雪看着她,“她太软弱了,又没有人能为她撑腰,如果是我, ”她歪了下头,“我会先杀了她那对父母,和贺老师,再自杀。”
  林晏有些震惊,“你知道贺老师和她父母对她做的事?”
  董灵雪道:“我知道。”
  林晏看着她平静的表情,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后窜到头顶,“那你就这样看着她……”
  “看着她什么?”董灵雪道:“看着她被欺负吗?”
  董灵雪笑了一声,“我可以帮她一时,难道我能帮她一辈子吗?更何况如果我将事情捅出来,她以后要怎么办?成天活在那些指指点点里?”
  林晏无法理解她的逻辑,“这都什么年代了,难道名声比性命更重要?”
  董灵雪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你不懂,流言是可以杀人的。”
  林晏发现了,董灵雪不止自私,还有些偏执,别人说什么都不对,只认为自己的做法才是对的,固执的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林晏也懒得跟她辩论,不耐烦道:“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将你怎么栽赃她,为什么栽赃的事情说清楚。”
  董灵雪有些不太高兴的看了她一眼,重重往后一靠,才慢慢的将事情说出来。
  她这个毛病很早就有了,她有一个富裕的家庭,她爸爸有钱,但是很忙,她妈妈有时间,但是也很忙,她很小的时候就看着她们不停的进进出出,说话也是对保姆说的,而与她有限的相处时间里,总是带着一股敷衍,好像她是一种累赘,只想快点打发她,去做她们想做的事。
  那时候的董灵雪太小,她讨厌这种感觉,但无法改变,直到有一次她妈妈最喜欢的一对宝石耳环不见了,她看着她妈妈跳脚着急大发雷霆的样子,突然发现了新大陆。
  从那以后,她就有了偷这种习惯,但她并不是想要,只是想看别人随之而来的变化,一开始她只是偷她父母,可等后来她就不能满足于此,她开始偷同学,跟看戏一样,看她们高兴的心情被破坏,怀疑你怀疑他,还会拉其他同学嘀嘀咕咕商量什么,她觉得这种事情有意思极了。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偷的东西贵会容易闹大,所以一直偷的都是小东西,但她也害怕万一哪天她被发现了,她会有麻烦缠身,所以她开始找后路,樊雨雯就是她发现的这个后路。
  其实在之前,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人,因为她太平凡了,长的平凡,性格也平凡,除了成绩好一点,并没有其他优点,甚至她都上到初二了,才知道班里原来还有这么个人。
  她注意到她是因为一件事,班里最近上了生理课,有男同学好奇,就开始做恶作剧,将水故意撒到女生身上,她们学校夏天的校服料子很薄,水一湿就整件贴在身上,还是半透明的,男同学以此想看看女同学的胸部。
  他们试了很多人,有的女同学胆子小,直接吓哭了,然后告了老师将他们骂了一顿,有的女同学胆子大会骂人,而有的火爆,直接抄桶子将男同学揍了一顿,唯有她,没哭,也没骂人,只是双手环住自己遮挡住胸部,在男同学的取笑声中,低着头快步走过,事后也没有其他措施,既没告老师,也没告家长,甚至对着那些男生也没说一个字,这让大家觉得欺负她会没麻烦,本来还算平静的班级生活,渐渐就不对了起来。
  董灵雪就是在这个时候接近樊雨雯的,过程也很简单,只是为她赶走了几个欺负她的男同学,就很快得到了她的感激和信任。
  听到这里,林晏眼皮直跳,忍不住骂道:“你还是个人吗?”
  董灵雪没有生气,只是道:“不论我的目的是什么,我帮了她不是吗?”
  林晏冷笑,“是啊,你是帮了她,给了她希望,又给了她绝望。”
  这话董灵雪无法辩驳,便没有说话,只是叹息了一声道了句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没办法,然后继续说下去。
  她跟樊雨雯成为朋友顺理成章,因为某些原因,她朋友虽然多,但与樊雨雯走的格外近,这让她其他朋友都很不满,甚至背着她欺负了几次樊雨雯,她自然为樊雨雯出了头,与那几个朋友也渐行渐远,她是真的无所谓,但樊雨雯不这样觉得,认为她是为了自己才失去了那几个朋友,所以对她越发好,简直是百依百顺。
  她在确定樊雨雯不会背叛她后,就不再掩饰自己的本性,她从前小心翼翼的偷,现在是堂而皇之的偷,甚至还会让樊雨雯为她望风,给她作证。
  樊雨雯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反复劝她,啰嗦的像个老妈子一样,但是她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樊雨雯没有办法,虽然没有放弃劝她,但的确如她所料,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说什么都不肯给她望风,这点她倒是不在意,毕竟她很小心,也足够聪明。
  但世上的事,只要不停止,大多纸包不住火,她们顺利的度过初中,上到高二,她偷东西的事情还是被人发现了,面对所有人质疑的眼神,她一点都不慌张,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坦然的说了出来,果然,又一次被她料中了,质疑她偷东西时她们还有迟疑,但对于樊雨雯,她们却毫不犹豫的就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