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作者:无根的蓬莱      更新:2024-05-19 14:06      字数:5989
  九皇子闻言只觉自己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下。其实蔡思瑾这样的观点也不是没有手下的谋臣给他说过、分析过。只不过即便是同样的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就感觉没有什么分量,但是从蔡思瑾口中说出来他却觉得分外可信,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九皇子说道:“有蔡侍讲这一番话我就放心了。对了,父皇已经私下里对我说过,过几日准备让我到工部跟着几位大人做事情,到时候肯定会做些与修葺河堤有关的事情,说不得我又可以和蔡侍讲一同进退了。”
  蔡思瑾一愣:“工部?”然后他赶紧说:“也好,工部都是做实事的人,少了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睿王爷去工部历练也算是美差。你的伴读赵念忠之父赵明德就是工部的官员,虽然官位不是很高,但是在工部也算是老人了,你可以好好问问他工部之中的情况,免得去了之后两眼一抹黑。”
  九皇子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的意思是想让周当雄、左樟楠、赵念忠他们三个伴读入仕帮我,蔡侍讲你意下如何?”
  蔡思瑾说道:“周当雄一心向武,但是本朝有武举,若是他愿意考中武举之后从军,也算是一条好路子。至于左樟楠,便是他急切地想要入朝为官,你也一定不能允许,他现在才十五岁,聪明有余而又历练不足,最容易自作聪明着了人家的道,一定要让他潜心科举,考中进士之后才能入朝为官,你便用‘非进士不得入翰林,非翰林不得入内阁’这句话绝了他走捷径之心即可。
  至于赵念忠,你可以问问他的意思。若是他愿意科举可以一试,若是不愿也可直接举荐他入朝做官,成为你睿王府的属臣。他的性子敦厚,即便只有十五岁,但是做事情绝不会自作主张,却是也能如官场开始慢慢历练了。”
  九皇子对蔡思瑾的话都认真的听了,准备之后均按蔡思瑾说的做。
  睿王府后宅里,新王妃卫诗蕴也正在与周水静聊天。二人都有共同是熟人沈子安夫人卫晓君,所能聊的话题自然也是不少。卫诗蕴从小跟着父亲在京城长大,只听闻过越秀女学,却无缘得念过越秀女学,对这所学校很是神往,如今遇到第二个念过越秀女学的周水静,自然也少不了问题。她们二人聊得很投契,周水静也对卫诗蕴的为人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回家之后,蔡思瑾与他的智囊团一交流,周水静说道:“卫诗蕴此人是个明白人,性格很似她姑姑沈卫氏,谢妃没有选错人,她看人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我们不用忧心睿王妃扯后腿。”
  蔡思瑾点了点头,心中大定,却是问道:“吏、户、礼、兵、刑、工,排名最后的才是工部,皇上却让九皇子进工部,你们说皇上是怎么想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远在几里之外的五皇子府之中,五皇子也问了同样的问题:“皇上欲让睿王入工部,众卿认为此事何意耶?”
  第115章 美人离间
  黄文邦和周水静都笑了笑,问蔡思瑾说:“这个问题九皇子肯定先问过你了,你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蔡思瑾闻言只能苦笑, 说道:“我还能怎么办呢?当然只能对九皇子说好话呀!我对九皇子说这是皇上对他的历练,是好事。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呢?难道我还能把自己的忧虑传递给九皇子, 让他也跟着我心神动荡, 继而举止出错吗?”
  黄文邦笑着说道:“蔡大人此言也不无道理,不算是骗九皇子,皇上确实有可能是这么想的。”
  蔡思瑾却对自己刚才的话语没有那么自信, 他紧皱眉问道:“吏户礼兵刑工,工部是排在最后的。现在皇上让九皇子去了工部。但是却让五皇子待在吏部。一个最好, 一个最差。这是否代表了皇上的一种倾向呢?”
  周水静闻言也在在一旁皱眉沉思。这一世的她还未能跟着蔡思瑾多加历练, 所以于朝局还把握得不够准, 凡事必要细细思索之后才会说话,免得误导了自己的夫君。
  黄文邦却看得很透彻,笑道:“吏部虽然有五皇子,但是事实上却依然掌握在皇上手中,抑或是掌握在谢正卿谢首辅手中。
  且吏部的官员都是人精。便是五皇子在吏部呆的再久, 只要他下一步当不了皇上,吏部的人便不会再给他任何面子,他们逛是会见风使舵的。
  然而工部则不然。工部的人有点认死理,人很诚实。一旦认准了什么事什么人,很大程度上不会再改变,若是真能认可九皇子, 忠心度会大的很多。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工部是一个更好收买人心的地方。
  不过工部也有弊端,工部的这些人一心实务。很难卷入夺储之争当中。所以算是各有利弊。
  再者说,皇上只是让他们两人在这两个部门学做事,又不是将这两个部门分给他们了,部门是好是坏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皇上的心思实在是难猜。之前虽然没有让睿王府和睿王的大婚典礼逾制。但是既然将睿王放到了工部就隐隐有了与五皇子打擂台的倾向。
  我估计不管皇上此次怎么想,怎么看,五皇子必然是要对九皇子不满,要针对九皇子出手的。”
  蔡思瑾闻言长叹一声:“看来九皇子与五皇子的斗争已经白热化、避无可避了。而我还要在外治理黄河至少两三年,不能在京中对九皇子策应,不知道九皇子情况会如何?能不能过了这些坎。”
  周水静闻言笑道:“夫君不必担心,更不必介怀。谢妃乃是人精,九皇子也不是易与之辈。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便罢,他们会做好他们的事情的。”
  时间紧迫,蔡思瑾没有再与九皇子辞行,直接带着妻子和谋士于正月十五之后坐船离开了京城。继续去修理黄河河堤去了。
  在五皇子府中,众谋士们也是吵了半天,却没能争出一个结果。没有办法,他们没能理会透彻皇上的意思啊。
  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定论:既然九皇子已经进了工部,已经入了权力的中枢,那么就已经开始与五皇子夺储了。再也不能对其等闲视之,一定要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了。
  五皇子点了点头,其实在他的心里很早就想对九皇子出手了,只是他的谋臣一直劝他不要多树敌,所以他一直不能轻举妄动。
  现在既然大家一致同意要对九皇子出手,那么他就再也没有犹豫的必要了可以随心所欲地使出各种手段。
  历朝历代之中,皇子夺储位,哪个不是各凭手段?
  九皇子听了蔡思瑾的话之后,在进工部之前却是先找赵明德了解了一些工部的情况。
  赵明德虽然是一个不愿意卷入权利斗争的官员。但是既然他的儿子赵念忠已经成了九皇子的伴读,那他相当于也坐上了九皇子夺储的那条船,没有别的选择了?
  因此,在九皇子找他打听工部情况的时候,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工部的所有情况、工部官员的性格爱好全都给九皇子掉了一个底朝天,让九皇子对工部有了一个清楚透彻的了解。
  九皇子在与赵明德商谈此事的时候,十分感激自己的父皇让赵明德的儿子赵念忠做了自己的伴读,并且与自己有了深厚的情谊,否则他现在想要打探工部的情况怎能如此顺利呢?
  他笑眯眯地对谢妃说道:“母妃,父皇真乃高瞻远瞩,那么早就知道选赵念忠给我做伴读,为我铺路。让我现在轻松了很多。”
  谢妃闻言一笑,用手指点了点九皇子的额头说道:“你可想得美呢?你父皇整天想着国家大事,怎会为你想得这么周全?赵念忠等伴读还不全是母妃为你千挑万选、为你争来的?便是蔡侍讲也是母妃替你细细挑选来的,否则你哪儿有今日?”
  九皇子闻言大惊,问道:“母妃,难不成那么多年前你就在布局了吗?那这次父皇将我放到工部是否也是你的布局?是你在幕后操作的结果?”
  谢妃却答到:“说到赵念忠和赵明德确实是我多年布局的棋子,但是此番让你去工部,我也没有料到。这完全是你父皇的意思。
  不过你的伴读赵念忠之父赵明德是工部的官员这一点,皇上心中也是清楚的。因此皇上此番将你放在工部对你而言是件好事,说明了皇上其实是想帮你的。你离储位又近了一步。”
  九王子闻言大喜,拱手对自己的母妃说道:“还是母妃厉害、高瞻远瞩,一心为儿子考虑。而且这个世间最了解父皇的人,恐怕也非母妃莫属。
  我就这个问题问过很多人,大家都拿不准父皇到底是对我有利还是不利?只有母妃才说的清楚。”
  谢妃闻言一笑,不再多言。
  其实谢妃也拿不准皇上的真实意思。只是她的想法与蔡思瑾想法相同。她担心九皇子过于忧虑以至于行差踏错,所以便将事情往好处讲,不想给九皇子太大的压力,
  九皇子从赵明德处了解了工部的人,知道他们大多只看实绩,不喜欢说些花里胡哨的话,也不喜欢做那些表面工作,所以他踏踏实实地跟着工部尚书苟利民干。
  刚进工部那个月,苟利民什么事情都没让他干,只让他去将工部之前的图纸资料看个清楚。九皇子也一点怨言都没有,整天潜心看资料图。
  过了几天,苟利民让他学算工程的造价,整天埋首于公式算筹之中,他也从来没有怨言。完全没有记着自己九皇子的身份,而是将自己当成一个初出茅庐的工部小官员。
  他这种踏实苦干的性格得到了工部大多数人的认可。工部尚书苟利民对蔡思瑾也有所了解,对赵明德的儿子赵念忠也有所了解。
  于是某次他忍不住在与别人交流的时候说到:“蔡侍讲真乃神人也,所教授的弟子与他一般的踏实肯干,拥有赤子之心,日后必都是栋梁之才。”
  其实工部尚书苟利民说这些话的目的并不是表明他已经投靠了九皇子,只是忍不住赞叹一下蔡思瑾和他的两个弟子而已。
  只是他这番言论落入了有心人的耳中,再转述给五皇子,事情的性质就变了。苟利民尚书就变成了九皇子的一个走狗,被五皇子深深忌惮。
  可是五皇子想要出手对付工部的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好似狗咬乌龟一般,无从下口!
  吏部想要对工部出手,只能等到年底绩效考核的时候。他现在其实没法拿工部的人怎么办。
  但是即便是年底绩考的时候也很玄啊。吏部与工部早有矛盾,工部的那些官员一贯不会钻营,都是多少年停在那里不得升迁的人。
  你今年年底再给他一个比较差的考评,不给他升官,与他之前的待遇也差不多,算不得是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说起来对工部制约最大的其实是户部。工部所有的工程都需要户部拨了款项之后才能开工。要是户部不给银子,工部的那些工程要么就无法启动、要么就没法完工,这才是真正的制约,真正的杀手锏。
  可惜现在户部被沈子安牢牢把持住,便是谢正卿谢首辅都难以染指,完全在皇上手中。这沈子安与蔡思瑾相交甚深,蔡思瑾又是九皇子的人。再加上睿王妃为卫诗蕴与沈子安的夫人卫晓君乃是姑侄。这两层关系反倒有利于九皇子在工部做事情。
  五皇子为此大为火光,狠狠一拍桌子怒斥道:“我就知道皇上偏心老九,你看吧,虽然他是在工部,但我看户部也是他的囊中之物了。我白白管着吏部却说了不算话,还是得听父皇和谢正卿的,真要说起来,实权还没有老九那么大呢。”
  其他谋臣纷纷劝解他道:“廉王殿下,九皇子是九皇子,工部是工部,岂可混为一谈?您看现在,吏部尚书多么给您面子,升迁罢免官员很多时候都会听你的意见。
  但是九皇子呢?只是在工部里面看看资料而已。什么作为都没有。与你之间高下立判,何惧之有?”
  其他谋臣也纷纷称是,五皇子的心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只是他的心中还是比较忧虑,父皇所出的12个皇子之中,大皇子早夭,二皇子也就是太子被废黜,十皇子以下还小。剩下的皇子里,只有自己进了吏部,九皇子进了工部,其他的皇子都赋闲在家。
  虽然大家都和他说,九皇子没有什么可怕的,但是他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不能直接对工部出手,不能直接对工部修建的工程出手,五皇子准备直接对九皇子出手。
  他招来了几个谋臣,对他们说:“目前睿王妃是睿王的一大助力,你们赶紧去物色一些绝色美女来,我要给九皇子送去,离间一下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若是顺利,还能顺便离间一下九皇子与沈子安之间的交情。若能再让户部与工部对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九皇子现在15岁,正是年少慕艾的时候,美人计应该很好使的。你们看那状元郎张思晨,不也身边搜罗罗了好多绝色的女子吗?”
  底下的谋臣纷纷称是,赞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温柔乡便是英雄冢,此计甚妙。”
  然后谋臣们便费尽心思去江南物色了很多瘦马,挑选一些琴棋书画聚精通,色艺双全的绝色女子进行威逼训练,之后交给交给五皇子。
  五皇子将这些美女打包送给九皇子之后,没有想到九皇子竟然拒收,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了。
  九皇子直接对五皇子说道:“五哥,我很羡慕蔡侍讲和蔡夫人的感情。我也希望能和我的妻子鹣鲽情深、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些美女我就不能收了,五哥自己享用吧。”
  便是五皇子说尽好话,佯装生气,还嘲笑他不敢纳妾就是夫纲不振,怕了家中的母老虎,名声会不好。九皇子仍然油盐不进,坚决不收。直把五皇子气个仰倒。
  这件事情不知怎么的被御史知道了。于是向皇上参了五皇子一本,说他居心不良,带坏弟弟。
  五皇子这边自然恼怒,便群起而攻讦九皇子,说他为了拍沈子安的马屁竟然不敢纳妾,性格伪善,意在图谋大位。
  一时之间,整个朝廷吵的不可开交。御史们唇枪舌战,互不相让!完全像站队一样,夺嫡之争瞬间就有模有样了。
  便是远在京外修葺黄河河堤的蔡思瑾,也对这些事情有所耳闻。
  蔡思瑾感叹道:“五皇子这一招真是阴险,若是九皇子收了这些美女,那么他便是好色无德。不收这些美女,那么他便是有意于谋夺大位。
  无论如何,九皇子都讨不了好。都被五皇子逼着走上了夺储这条路,走上了他的对立面。再也不能在皇上面前隐藏自己,做一个乖儿子了。”
  黄文邦笑眯眯的说道:“蔡大人,凡事均有利弊,这又何尝不是九皇子的一个机会呢?”
  蔡思瑾疑惑地问到:“黄先生此言何意?”
  周水静却早已反映过来,笑眯眯的说道:“之前皇上对九皇子宠爱有加,但是估计从来没有想过要将大位传于九皇子。
  现在五皇子给九皇子设了一个局,虽然说暴露出来了九皇子的野心,但又何尝不是给了皇上一个新的选择呢?”
  第116章 婆媳交心
  九皇子自然知道前朝的那些攻讦, 他当着别人的面自然是笑语相待。
  便是有御史在他面前跳脚大骂五皇子做人不地道, 他也只是笑眯眯地说道:“大人言重了, 我五哥与我兄弟情深,送个美姬也没有什么坏心, 只是我自己不好这一口罢了。
  若是送给别人,说不得还是一段佳话呢,怎可因此怀疑五哥的用心?我们皇家绝无兄弟阋墙之事。”
  面上绝对要维护五皇子的名声, 绝不能说一句不敬的话, 这是谢妃给九皇子下的死命令。
  谁知道在你面前跳脚大骂五皇子的人,转个背会不会在五皇子面前把你给卖了,还对你反咬一口,说你才是那个说五皇子坏话的人呢?
  这年头人心叵测,一定要慎之又慎, 可不能有半点疏忽。
  可是回家之后, 九皇子在卫诗蕴面前也不藏着自己的脾气,狠狠一拍桌子说道:“简直欺人太甚!五哥这事儿做得太不地道了,明摆着就是想离间我们夫妻二人的感情。
  没有想到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竟然将我有意于大位这种事情都散播得满朝皆知, 这不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吗?”
  他此时分封了睿王,无诏不得进宫,便少了谢妃这个最大的助力。其他能帮他分析事情的人中, 蔡思瑾离得太远,左樟楠年纪太轻,谢正卿又不能信任,实在是有些人手不够啊,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能与自己王妃随意说说。
  卫诗蕴叹了口气,并不敢多言。此时她与九皇子成婚没有多久,虽然好得蜜里调油,但是互相了解并不够。不足以托付足够的信任,说些掏心掏肺的话。她也深怕自己说错话耽误了九皇子的大事,反被九皇子厌弃,因此万言万当不如一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