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水的面容阴森的可怕，双瞳之中映着少年姣好的面容，穆然抬手，“啪”的一声甩在他的脸上，他迅速后退，再次回到虎兽皮凳上。
  “老实告诉我那丫头的事情，否则本座让你知晓什么叫做人间地狱！”
  玉凰一声不吭，只是脸被打向一边，他与千叶和秦依宇都不同，古津门是他的归属之地，也是他心中最为自傲的地方，谁也比不过若水界古津门的大气，门派之中更是前所未有的拥有七位元婴修士。
  这份自傲的感情伴随着事实的真相在一点点的撕裂，那位高高在上的一派之主，也是他的师尊大人，竟然是将门派屠杀的幕后凶手，他甚至还策划出这后面的诸多事件，一点点地侵蚀着修仙界。
  他的手也探到了玉氏家族之中，硬将玉氏拖入到不可逃脱的泥泞当中，修仙界真就要变成这种模样？
  他做了太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譬如当初离开小珠峰，譬如后来和千叶站在不同的立场，如此种种早已割裂了心，而他又亲眼看着她冲入凌罗殿中，再也没有回头，唯一自信有所牵扯的线就此断掉。
  听到古水的逼问，玉凰只用轻蔑至极的眼神看着他，呸了一声，吐出嘴里的血，便是没有使上任何灵力，古水的巴掌也重若千斤。
  “嗬，真是梅端教出来的好徒弟，墨阳，去将卫林压来！”他仰头命令道。
  “老东西，你当真以为我们是怕你吗，你若真想知道小师妹她有何绝招，何不同她应战！”
  玉凰眼眸血红，他面上对小珠峰的诸位师兄没多大感情，内心却早已将他们看成是兄长，当初得知修仙大会的事情是古水一手策划之时，就已经偷偷地刺杀过他一次，只可惜不但没成功，还被玉氏家族捉到，最终抓去反为古水效命。
  古水不理会他，只是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讽刺之意，轻描淡写地瞟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无知小儿！”
  片刻之后，卫林另被几名黑衣护卫拖上来，几人将他重重地扔在地上。
  玉凰意欲挣扎，却见卫林哆哆嗦嗦地抬起头来，一头黑发尽皆数变白，他目光迟疑地环顾了周围一圈，神情坚韧，面色却犹如金纸一般。
  他一笑，好似为什么开心一样，房间内通明的灵石光芒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一抹满足的意味。
  “师弟，你也在啊。”他的声音接近沙哑，粗嘎之中隐隐有断绝之意。
  玉凰看得又呆又惊，悠忽之间好似还飘过大师兄英俊爽朗的面孔，他带着卫山、卫水两位师兄来到小珠峰的外围山峰，一副长者的风范代替他向千叶道歉，飒爽之中大家风范尽显。
  “大、师兄……”他忍不住低声喊道，胸腔之中夹着一股哀绝的痛楚，那个人敬人爱的大师兄何以变成这幅样子。
  他猛然扭过头，愤怒地的看向古水，几近嘶喊，“老家伙，大师兄他对古津门尽心尽力数百年，便是你谋于算计，也不该这样对待他！”
  古水好似未听到，只说道，“你们说说是如何处置他的，让本座这位小徒孙好好听上一听。”
  黑衣护卫中一人迈步而前，躬身说道，“禀告黑帝大人，此人拒不肯招供所知事实，属下便将他的手筋、脚筋逐一挑断，又用了黑帝大人您教导的方法将他的灵根剜出……”
  “闭嘴！闭嘴，闭嘴！”玉凰猛然跳将起来，连身后的墨阳都没能控制住，眼眶突出，甩手便是一道攻击，大吼道，“你们这些混蛋！”
  “师弟，不要……”
  卫林在魔修的手下备受折磨，始终不肯说出千叶有什么秘密绝招，对于魔修的逼问只是冷脸相对，对于酷刑也只是坚强忍受，只是当他的灵根被剜出时，年龄顿时变成普通人，这才发丝皆白，若然不是有一副还算硬朗的身体，早已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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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8章 我为鱼肉
  他只觉得胸腹之间空荡，像是撒上了一层雪，冷飕飕的直往四肢百骸之间冒凉气，睁开眼睛却只能看到外界模糊的身影。
  他百年未曾见到千叶一面，心中只想知道她在人间界流浪的岁月过的好不好，想看到她逃脱古水的步步紧逼，想看到她开心快乐，这份执念根深蒂固，难以击垮他的身体。
  “师弟，快住手！”他猛然有了力气，七扭八拐地抓住玉凰的手，声音之中尽显曾经的大师兄威严。
  玉凰仆一出手，虽然打死了一个尚未及反映的护卫，却很快被一旁的墨阳阻止，两人本就不是同一个时期之人，修为高下一眼而明，墨阳只一招就能够制服住他。
  卫林扑到玉凰身边，眼神清明且镇定地望向墨阳，声音凄厉地道，“当年墨阳真人、紫阳真人、青阳真人被称作修仙界三大侠修，与人争斗之时除非必要从不伤人性命，如今真人却血雨洗手，杀虐不断，难道就不怕来日心魔得报，一切功成也是败么！”
  墨阳稍微一迟疑，手下稍缓，只是少不得瞥了古水一眼，见对方阴沉着脸并未说什么，便略微后退，不再相逼。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古水十分冷漠地说道，“没想到你们两个师兄弟倒是情深，那这事情也就可以交代的清楚了。”
  他左右看了一眼，护卫即刻领命，手中的噬骨钉纷纷没入两人的肩窝之下，顿时让他们失去了反抗能力。
  卫林本就虚弱，再被噬骨钉压制灵力，面上陡然出现一层细密的汗珠，神情隐现痛苦之色，双眸之中却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但他已经知道眼下的情况极为不妙，若是他一人便是被逼的身死也无惧无畏，但有了玉凰在这里，古水若是用任何一个的生死来逼迫另一个人，他的坚持都将化为泡影。
  玉凰意图抬手摘掉噬骨钉，这玩意对于他来说不算是第一次尝试，当初帮魔修抓捕妖修的时候，他也无数次尝试它的滋味，压制他的行动力和灵力不说，还有一种极为可怕的后遗症。
  只是一帮子护卫怎能让他如愿，见他还能动作，两道人影夹着一股寒风上前，一边一个抓住他的胳膊。
  只听“咔嚓”一声，两只胳膊纷纷被卸掉。
  其中一人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阁下还是听从黑帝大人的吩咐为好。”
  一滴冷汗从玉凰的额头上滑落下来，灵力压制就等于身体不能自行恢复，他如今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卸骨之痛岂是儿戏，只是他咬牙硬挺，脸上滑过一抹对说话之人的嘲讽。
  他的下唇咬出血来，半跪在地，两只胳膊无力的下垂，加之刚才的一番打斗挣扎，形容之间显得十分狼狈，但是他直射往前的双瞳却黑亮无比。
  少年人都是经过疼痛而逐渐成长，最终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秦依宇少时便经过无数的痛苦和折磨，玉凰则在修仙大会之后也一点点地成为成长的代表。
  他不再是那个脾气别扭，性格傲娇，不喜欢说话的美少年，而是有着自己的一份固执和坚持，谁也无法打动他的心，谁也不能逼迫他做什么。
  古水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一旁匍匐在地的卫林，心中暗道，没想到古津门竟然还出了两个硬骨头。
  只是骨头再硬又能如何，他翻弄着枯槁的手指，言语十分随意，带着一抹笃定的信心，“若是你们不肯说出那丫头的绝招，本座也是有许多法子的。”
  他冷睇着两人，心中低哼一声，当真是不知好歹。
  向左右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上前，玉凰的脖子上多了一把黑剑，卫林则被硬生生地搬起了头，护卫抓住他的头发，让他看清楚眼前的状况。
  “卫林，想当初本座钦点你管理古津门的大小事物之时，你对本座倒是敬仰有加，如今却偏偏要弄成如此尴尬局面么，或者，你和这小儿一样，同那臭丫头也有私情，是以巴不得他死在本座的手中？”
  一番话中既有陈情又为威胁，还顺带坑了人。
  卫林并不是傻瓜，这一幕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奋力抬起头，微微皱眉，心知如今已经不能再扛下去，只命令道，“放开我！”
  护卫沉默看向古水，见他微微颔首，这才退到一边。
  “大师兄，你别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玉凰连忙就要阻止他开口，他也知道眼下一个是威胁的砝码，另一个只能照着古水所说的办，可他不愿意如此。
  卫林朝他安抚一笑，喘息着扶住胸口，慢慢地爬起身，尔后随意地坐在地上，他脸色苍白，嘴唇泛着一样的乌青，却反将他以往那种沉稳的面容衬托出几分潇洒。
  缓缓摇了摇头，“师弟，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师兄只能如此了。”
  玉凰眼中流露出一股沉痛，大师兄受到如此重的折磨都没有招供小师妹的事情，却因为自己的生死要说出来，他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无力之感，难道就只能看着大师兄一边不愿意，一边却要亲口道出吗。
  大师兄的心中该有多么痛苦，多么挣扎，多么愧疚。
  他不知道那有多少，但觉得自己眼前好似糊了一层血光，耳膜突突作响，只听到大师兄说道。
  “她所用的招式并非为法决，也算不得法术，我只听说过两个字——催眠。”
  玉凰低下头，眼神黯淡，是啊，那催眠自己一旦接触就会立刻睡过去，小珠峰上她总是用这手段对付自己，可每次将他弄昏倒，却又将他回房间。
  “催眠？”古水喃喃自语，试图从字面上破解其中的含义，只稍稍沉吟，便说道，“是能够让人睡着？”
  卫林颔首，口中称了是。
  古水似乎不信，“难不成对所有人都有用，不分修为高低么？”
  卫林却是一笑，似乎对这个定论有些自豪，反问道，“师尊已经亲眼见识过不是么。”
  第579章 梦幻一幕
  “卫林，本座现在不是和你在谈条件，而是逼问，倘若不是因为你还算尽心尽力地为我办过几件事情，你以为本座会用这么温和的办法？”
  “当然，您可以搜魂。”卫林轻飘飘地说道，他发白发落在肩头，自己看在眼中，立刻形成一股萧瑟之意。
  原本他就没有资格，如今更添了三千白发，简直就是痴念。
  古水眉头一皱，纵然搜魂能得，却也消耗他自身的力量，他怎肯使用。
  接下来，古水问一句，卫林回答一句，只是慢悠悠地让人听不出真假。
  “这催眠如何能够成功？”
  “看人的眼睛，至于具体如何，小师妹从未讲过，因为师傅不许她练习这个，只叫她一心向道。”
  “除了凌罗鬼谷这件事情，还有哪件事情是这催眠所做？”
  “当年修仙大会之时，几大门派的人派人来找古津门讨说法，当日在沧海殿外，铁真人和小师妹的打斗之中，被一下子贯穿了丹田，致使灵力外泄。”卫林徐徐道来。
  “竟在那时……”
  这次接话的人变成了墨阳，那次事件远在百年以前，当时千叶的修为是在筑基后期，那种修为差距下就能对抗一命元婴？
  就连古水在内也吃了一惊，心中暗暗道，本座竟然叫那个毫不起眼的丫头骗的这么深，当真没看出她那个时候就有如此能耐。
  “你说的都是真的？”古水看向卫林，眼中有审视的味道，再瞥向玉凰的时候，却见他也是一脸讶异之色，似乎并不知晓的模样。
  卫林面上露出一副怪异的神色，沉声道，“我所言真实与否，师尊尽可让人去查，不过，师尊可否看在我服侍了您数百年的份上，放我师弟一条生路，他与您的事情来说并无妨碍，更何况，他只是痴人，并不知道小师妹的事情。”
  在刚才的一番对话之中，玉凰多数都是露出恍然大悟或者不敢置信的眼神，确实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古水心中暗自琢磨，他手边能用的人虽多，却没有一个如同卫林这般通透，很多事情是一点就明。
  很显然，他刚才说的这些事情定然也不是那丫头亲自告知的，而是他自己查探和推断所得，虽未接近事实，却已经是最大限度的真实情况。
  “本座便给了你这个面子。墨阳，带他下去，你且仔细想想，若是能够想出来对付这所谓的催眠办法，本座也不吝啬，大约会给你一条生路。”
  这句话换来卫林的一声冷笑，只是抬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他，“我要亲自看着师弟离开这里。”
  “大师兄，我不会走的，我要留在这儿！”这时候他怎么会丢下生命岌岌可危的大师兄，更何况，大师兄为了他付出这般多。
  卫林威严地横了他一眼，说道，“天下之大，仙界之广，玉凰，我们早已不是师兄弟关系，从此以后更无任何情谊而言，若是有一天你见到了小师妹，代我向她说一句，当年我的请求并非是情急所生。”
  玉凰面色一变，只觉得他的话好像绝别，心头生出一股苍凉，双目顿时一热，泪意往上冲涌，若是没有眼前的事情，他大概永远不知道大师兄的伟大，若是没有接连发生的变故，他大概永远也无法体会真情二字。
  他重重点头，呜咽着说道，“大师兄，我定然为你传达这句话，只是，我也要留在这儿陪着你！”
  卫林摇了摇头，声音无比坚定，就着坐立的姿势同上座的古水微微抱拳，大声说道，“烦请师尊着人送他！”
  古水大手一挥，墨阳迈步上前，口中道了一个“弟子领命”。
  墨阳自从踏入修仙界以来，便是古水身边唯一一个知晓他真实身份的人，在古津门上待的时间并不长，对于人的理解只存在于古水这种急功为利，自私为己的类型，并未见识过卫林这种侠义之心，此刻心中不由有些敬佩。
  他亲自招出自己的灵宠，将卫林放在上面，又甩手将玉凰扔上，就此从大殿中往外飞去。
  殿宇之中，古水却在仔细思量催眠这项绝招，类似于幻术，但却和幻术截然不同，她能够使人心智迷失，甚至能够叫人在某个时候因为什么事件触动而被催眠，简直就像是一个定时爆发的法阵。
  这种事情即便是在上仙界也没有，她又是如何得来？
  此刻被古水咬牙切齿想念的千叶正和秦依宇携手站在一座楼宇之前，催眠术于她来说本就不是杀人，乃是治病所用，她自然没将其在修仙界发扬光大，因此也造成古水错估她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