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作者:箫与笛子      更新:2024-05-16 06:59      字数:6106
  在古代围棋往往是静坐在菩提树下的战场,方方正正的一小片棋盘,单单是黑白两子就能运筹帷幄,杀伐果决,只有心思巧妙,城府极深的人,才能在这一方天地中登高望远。
  而这场棋局也丝毫不差,布局很紧密,一环扣一环,每一步都是险象迭生,错综复杂,就算是冷静的对待,零七的额角也时不时渗出了汗水,额头上的粉底也变得稍稍有些花了,不管什么时候,如此狼狈的情景,她都是极难遇到的。
  周围静的就只有呼吸的声音,没有人敢上去打扰,如今的情形可是一步都万万错不得,错一子就是满盘皆输。
  两个人稳稳坐着,黑子白字割据着棋盘的半壁江山,虽然只有黑白两色,不过看起来却很是炫目,眼睛已经很疲惫了,相比与眼睛的疲劳,恐怕更加耗费的是脑细胞。
  直到最后一字的落下,这局棋才终于算结束,虽然结局并不利好,半目之差,但终究是输了,零七大方的笑了笑,伸出手很有风度的跟对方握了握。
  棋逢对手,人生一大快意之事,更何况是如此的淋漓尽致,“是我输了,你的棋艺很高深。”就像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一样,对于输赢零七很坦然。
  “不,其实我赢得却并不光彩,你在前面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即使再专心也还是会因为其他事情分神,而我则是一直在旁边保持着沉静的心情。”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带着播音员的磁性。
  能说出这种话零七对他就更是敬佩了,不是简单的谦虚,刚刚那番话一看就是发自真心的,很明显这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
  每个棋手在学棋之前,第一次学的都是德,棋中的道德,只有道德高尚的人才能得其真谛,悟其本源。
  到了如今这位国手的居室里一直还挂着曾经他的导师送给他的一幅字“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两人皆是淡然一笑,若有机会一定还要在这四四方方的一片小小天地上在厮杀一回,堂堂正正比一次,没有任何的利益,只是单纯的竞技,向这项古老的文化运动致敬。
  相比于前六道的公之于众,后面的四道似乎更是神秘,东条政宗连围观的宾客都没让进,除了山本次郎家的几个人,再加上信得过的几个手下,其他的全都被劝出了房间。
  虽然这样做招来了许多人的不满,可是他却丝毫没有半分要改变的意思,无疑这是要开始进行到重要的阶层了。
  第七个托盘,打开,竟是一把乌黑的微型手枪。
  很漂亮,也很小巧,看起来是十分适合女孩子的尺寸,当然零七可是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这是他要送给自己的。
  “打一枪试试。”东条政宗嬉笑着似乎是在开玩笑,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刚刚还是敌对的情况,现在竟开始开起玩笑了。
  不过其实却是不然,自然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浪费这个时间来跟别人开玩笑,除非这就是下面的一道考题。
  至于目的更是显而易见,似乎除了勇气零七也想不到他要试炼什么了,敛住了一直挂在脸上温温柔柔的笑容,眼睛里面的光变的很是锐利。
  转了一圈掌心中的枪,手法很是娴熟,就好像是邻家的小妹妹一般,带着一抹阴寒的笑,歪着头想了想,“朝哪?这边?”稳稳地举起手枪直指东条政宗的眉心。
  拿枪的手还恶劣的晃了晃,不知道要朝谁打去。
  站在东条政宗身边的人本能的就往旁边躲,有些慌张,直到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是故意的,这才有些羞赧的有灰头土脸的站回了东条政宗的身边。
  倒是东条政宗真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他依然稳稳的嘴角带笑的立在黑洞洞的枪口之下,脸上却没露出半分惧色。
  “没想到小丫头的胆子不小啊,没有听说过枪口不要乱指人吗?”东条政宗虽然回答的游刃有余,不过后背却挺得僵直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把手枪的威力,他更怕这个丫头要是不小心走了火,自己可就是最遭殃的那个。
  索性衣服穿得并不贴身,后背的冷汗已经冒了出来,身后的汗水已经快汇集成股留下来了。
  “唔。”零七沉吟了一下,似乎真的就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没听过,不过我倒是听过另一句话,不知道东条先生想不想知道?”
  “不妨说来听听。”
  两个人的对话突然变得文绉绉的,一片和谐,不过却有些不合乎现在这般风景,如此文雅的措辞还是应该放在杨柳岸边吟诗作对更为合适,而非如今这般举枪相对。
  “有句话叫做‘枪口不要对着自己人’,不知道东条先生听没听过?”零七微笑着,就好像是在唠家常。
  皱着眉头,思索着这个丫头到底是打着什么鬼主意,东条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良久。
  “原来这个问题这样难以思考,那我换个问题。”零七一幅十分好说话的语气,“不知道在这把枪的帮助下,东条先生愿不愿成为这个‘自己人’呢?”
  零七这句话一落地,山本次郎脸上立刻就付出了一丝看好戏的表情,也是谁说我山本次郎的孙女会一直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如果你有勇气威胁她,自然就得有承担后果的决心,要说这丫头还真是尽得其母真传啊。
  这出争夺主导权的戏还真是精彩,青出于蓝胜于蓝,这回东条这小子恐怕也是栽了。
  山本次郎可是真的相信她敢开枪,当然也是信任她自有自己的分寸,万不会莽撞。
  “哦这是要威胁我啊。”东条政宗怎么说也是在黑道上摸爬滚打了二十几年,对于这点小意思自是不怕,更何况自己堂堂一个黑道上混了多年的人,就算是硬撑着也不能在自己的手下面前丢了面子。
  “恩,这倒不是,事实上我是在警告,”零七眨了眨眼睛,很是轻松的笑道,“我只是在警告你,我的耐心已经差不多用完了,没有兴趣陪你们玩了。”这个样子的零七很是少见,可真真的算是天使的面容魔鬼的心思。
  气氛一时僵滞在这里,不过一切却都在掌控之中,悄然的冲着山本家的几个人打了个手势,自然会有人看懂了,上来解围。
  可从来没有人说笼络人心要以为的驯服别人,迂回的线路一样能驾驭收服一个人,甚至能驯服的服服帖帖的。
  山本次郎见这丫头的手势一下子就明白了,如今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古灵精怪,早熟成这个样子吗?真是一看就是我山本家的孩子。
  乐呵呵的走上前去,用一只手掌附在了枪上,慈眉善目的样子还真是像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哥,哪里有刚刚等着看别人受瘪好戏的样子。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说的什么浑话。”场面上,山本次郎轻斥了零七一句,不过怎么看都只是应付过去,连敷衍都懒得装的真实一点,还真是偏心的厉害。
  “政宗啊,你就别跟这个小孩子计较了,最近我这可是新淘换来了两瓶好酒,一起一起。”山本次郎没两句就把人哄了出去,要知道恩威并施才是最佳的御人之道,回头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都散了。
  又嘱咐管家去把文件让零七签了,不过这一回东条政宗倒是没有反对,虽然有些别扭的转过头去,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丫头不论是胆识还是计谋决不会逊于如今在商界活跃的任何一个成年男人。
  本来对于这份文件零七是真的不怎么想签,签了就是相当于一个卖身契,怎么看都是不值,文件就一直被搁在桌上,这么金贵的东西如今却被嫌弃的一文不值。
  管家见小小姐也是这么的聪明,心里虽然欣慰,也是分外为难,老爷也真是的,扔给自己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还要跟小小姐斗智斗勇。
  “小小姐,把文件签了吧。”管家很是慈祥,一看就是受到众人拥戴的类型,否则也不会在山本家多年。
  “不要,那可是索命的卖身契。”零七这般小女儿般的娇憨很是少见,许是因为这里真的让有种依赖的感觉,这才会有这般随性的真心流露。
  “小小姐,这就不乖了,你想啊这可是你不叫四少爷舅舅的唯一的机会哦,如果你当了董事长,可是连四少爷都要恭恭敬敬的对你。”老管家就像是在哄孩子一般,轻柔的哄着零七,小姐就是他一手哄大的,如今小小姐可不在他眼里更是个孩子。
  这个诱惑条件无疑让人很是心动,再加上那个山本智刚刚非要自己叫他的样子,估计就是知道后面有这个吧,也就算是扯平了吧。
  愉快的钱了协议,出了门零七就看见了山本智扭曲的脸色,几乎是憋得脸通红通红的,才极其不情愿的的蹦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董。董事长。”
  “恩。”零七笑的十分的猖狂,真心的爽翻了,不过没好意思当着他的面,零七狂奔五米之后,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只见山本智的脸色青了,白了,红了,最后终于变黑了。
  当老子瞎了吗?!怒而暴走,而老管家还拼了命的拦着自己,要不自己非要教训教训这个小兔崽子。
  “别拦着我,我非要教训教训她。”山本智很是郁闷,叫嚣的也就更大声,不过前面的笑声也不小,显不出来他的高声厉喝。
  “恩,我主要是怕你被她教训。”相比于山本智的急的面红耳赤,老管家慢慢悠悠的回答更是能气死人不偿命。
  似乎是觉得力度不够,老管家又补充了一句,“四少爷,你哪次被小姐整的躺在床上都不少于三天,如今小小姐也绝对不会逊于他妈妈。”想起了姐姐恶魔般的整人手段,山本智就打了个寒战。
  被整也就认了吧,可是为什么每次明明都是自己吃亏,最后都会被陷害成是自己欺负姐姐,到现在他都是难以揣测明白。
  不过对于他的这个问题,估计任谁听到都只会回答两个字,智商。
  真是忧心啊,这孩子估计是舍己为人,把哥哥姐姐嫌弃的智商都收归己用了,要不也不至于这样。
  又回到了宴会上,零七一下子就成了众人巴结的对象,相比于这些人,她反倒是更好奇牧清歌来这里的原因。
  似乎是被外公劝导的上了道,东条政宗如今也算是比较的友善,虽然还是有些尴尬,不过这都不用担心,时间自然能够让关系缓和。
  “伯伯。”对于东条政宗,零七还是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伯伯,虽然是跟外公平辈,不过年龄摆在那了,这也算是敬称了。
  看见零七这么爽快的叫了伯伯,大家都很识相的看向了山本智,只见他的脸色已经是黑的不能再黑了。
  山本次郎虽然是由着他们闹,但是也总不能看着小儿子被欺负的太惨,给零七打了个眼色,要不说两个人真是一家人呢。
  就算山本次郎不示意,零七也会适可而止的,只不过自己这个小叔生气的情绪实在是太明显,反应也很有趣,实在好玩。
  “小舅,你站过来点,我们拍照应该会照不全你的。”在准备拍照留念的时候,零七突然的出声。
  山本智开始一愣,马上就转阴为晴,整张照片里就属他笑的最灿烂。
  第一百一十一章 种了一季的菜被猪拱了?
  零七拍完照又立刻被众人攻陷了,周围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有的是为了来探探虚实,有的却是因为持有着山本集团的股份,对这个看起来有些稚嫩的小姑娘非要亲自看看才能安心。
  就算是平时潇洒如零七,在这种情况下,也终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甩下所有的人自己逍遥,毕竟她现在肩上可是担着几千甚至几万职工的生活希望。
  按捺住烦躁的情绪,一个一个的安抚着股东还有投资人,这已经让零七有些应接不暇了。
  相比于零七的困境,似乎那个陷害她的元凶反而一派轻松。
  “父亲,您真的就准备全身而退了?”山本和也和父亲在一旁躲着清闲,两个曾经执掌山本集团的人这个时候却是一脸轻松的笑看得失。
  “我可是乐意之至,怎么你放不下?”看着自己如此优秀的儿子,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如今儿子们已然是独当一面,孙子辈更是青出于蓝,自己也该享受享受自己的生活了。
  抿了口芳香四溢的红酒,山本和也很是坦然,“大约没有人不愿意自己轻松一些吧。”本来就是淡泊的心性,钱和权这个东西虽然是所有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可是追求到了自会发觉高处的寒凉。
  大抵这家人都是遗传了山本次郎对名利的单薄,但是却又恰巧传承了他对山本集团的责任感,这才让这个集团发展的愈来愈好,只有和谐团结才是一个集团或者说家庭生存的关键。
  东条带着牧清歌的到来,无疑打断了父子俩亲密的交谈。
  “打扰到你们了吗?”东条政宗这个时候笑着走了过来,似乎是感受到了这对父子俩在谈什么事情,不免多问了一句。
  “没事,您请。”山本和也立刻就退到了父亲的斜后方,虽然人是低调了的退了下去,不过确实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东条政宗带了的这个年轻人。
  漂亮,是山本和也对牧清歌的第一印象,青涩中不是成熟,稳重中不是机敏,想来有着这般气度应该也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这样俊秀的外表恐怕大哥二哥年轻个二十年,也是足以比肩而立的。
  “刚来的时候就被这丫头的事打断了,我就把客人给疏忽了。”有些嗔怪的看了人群中那个很是出彩的小丫头,虽然从见到零七开始,东条政宗就没给过她好脸色看,这心里却是越看越喜欢。
  敢对自己使出这种手段,还联合着大哥给自己下套的小丫头,按理来说自己应该生出点隔阂啥的,嘿,可就是这无赖劲儿就恰巧对上了他东条政宗的胃口,要说这就算是一物降一物,这要是别人在他面前耍手段估计也是得不到这待遇。
  似是感觉到了有人注意自己,零七向着视线的方向瞟去,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他怎么在那?刚想多关注一会儿,身边又有人在叫自己,这才不得不收回了视线。
  牧清歌很是恭敬的问了好,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不卑不亢的态度确实在第一时间就赢得了山本次郎的好感。
  “这个就是黑泽那小子据说是失散多年的儿子,如今算是正统的继承人了,你可别小看这小子啊。”东条政宗跟黑泽迟耀的关系算是不错,那个时候老大退了,黑道上是一片混乱,要不是这小子有点本事站出来收拾了残局,恐怕还的牺牲不少人。
  “哦,是黑泽家的小子啊,我跟你父亲也算是莫逆之交了,原来只见过你姐姐,如今见到你没想到也是很俊朗啊。”山本次郎笑呵呵的拍了拍牧清歌的肩膀,看上去就像是个慈祥的长辈。
  可是虽说如此,其实这话里却是别有意味,如果说别人不知道,那他一定是知道的,黑泽迟耀可是一直因为没有儿子,把一手带大的女儿当做是接班人一样的培养,突然空降出来了一个儿子,恐怕不服的人会是很多吧。
  本来就是说出来为了试探一下这个年轻人,不过牧清歌的反应却是更是让山本次郎很满意。
  “谢谢您的夸奖,家父也是时常提到您的儿子很是优秀,如今见到果真是风采卓绝。”没有因为提到姐姐而有任何的波动情绪,这是一个年轻人最难办到的,要知道控制情绪本就是十分艰难的,更何况是一个年轻人。
  看来黑泽这是准备为了儿子放弃女儿了,虽然从感情上山本次郎并不愿多说什么,但是单单就凭这短暂的交谈的确这个年轻人要比他女儿更适合坐在这个位置。
  “父亲曾经提到与山本家早有联姻之意。”牧清歌沉声道,其实临行之前父亲确实是嘱咐了自己两家要联姻,不过对象却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姐姐黑泽青良。
  很客观的来说,黑泽迟耀确实是个好父亲,他知道儿子要比女儿更适合这个位子,但是却没有放弃过女儿,而是希望为她找一个更好的归宿,即使女儿对于那个位子的渴望要远强于对父亲的爱,但这却是一个父亲为儿女付出的心。
  对于他这个姐姐的想法牧清歌其实很是理解,但是这却不能成为她屡次杀害自己,甚至用暴力威胁父亲的借口,虽然她没有成功,但是即使如此还是让人不齿。
  原本也是为了尽量的弥补自己的出现对于黑泽青良的损失,牧清歌是打算好好介绍一下自己的姐姐的,不过就在他看见凌雨潇的时候,就立刻变了主意。
  一方面本来对于黑泽青良嫁过来就有隐隐的担心,另一方面再加上凌雨潇的出现,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牧清歌直接就把联姻对象换成了自己。
  “是曾经提过,不过这种事情还的当事人同意还好。”山本次郎科是不敢轻易答应,要知道对于包办婚姻这种事他可是有血的教训,要不是原来自己想让女儿去相个亲,她也不至于跑到远远的中国去上学。
  “是,这我自然明白,不过我还是希望您给我一次机会,我。”牧清歌突然抬起来头,眼神很是坚定,“很喜欢您的孙女,想照顾她一辈子。”微微颤抖的嘴唇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