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作者:八月薇妮      更新:2024-05-16 06:50      字数:4107
  凤明忙问缘故,北冥君道:“方圭山有天机鼎,但凡有心人细细一打听就知道。而情宫,灵犀修炼的内丹可是上品,妖物的内丹若是被凡人所吞食,可以起死回生,更能长命不老。”
  凤明打了个哆嗦:“你说水丞相是故意的,原因是冲着天机鼎跟内丹?”
  北冥君道:“他们不知天机鼎被我带走,白忙了一场。所以才冒险又去情宫。灵犀既然还好端端的,我猜这些人绝不会像是水丞相所说会偃旗息鼓,接下来必然还会有事。到时候就知道丞相所图的是什么了。”
  凤明点头叹道:“他总不会想造反吧?”
  北冥君笑笑:“如果当真想造反,殿下会不会大义灭亲?”
  凤明摸了摸下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水丞相当真阳奉阴违,意图不轨,我又怎会妇人之仁?”
  又过两日。
  眼见太子大婚之期将近,举国欢庆。
  这日,丞相府。水滢正在梳妆台前打量自己镜中容貌,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
  水滢转头,看见窗户口探出一张脸来,看着十分眼熟,她心念一转,便含笑应了声:“原来是你。”
  谁知才一答应,整个人头重脚轻,慢慢地便趴在了梳妆台上。
  与此同时,窗口那“人”身形突然变得稀薄,她悄然无声地顺着窗户缝隙爬了进来,落地之时,已经变成了一条淡色小蛇儿。
  灵犀养了这数日,总算把精神养了起来,她迅速地翻了进门,又沿着桌腿儿攀到了桌面上。
  不多时,半是昏迷的水滢抖了抖,重新睁开双眼,而在她面前的“灵犀”小蛇,则呆呆地昏厥过去似的。
  “水滢”嘻嘻一笑,一把将小蛇抓起来,飞快地丢在袖子里,起身往外。
  一个人走到花园的后角门处,水滢咳嗽了声,门外有人报了个暗号:“百年好合。”
  水滢笑道:“天生一对。”
  说着把那蛇抓出来,一甩扔出了墙头,又道:“替我好生照看着点儿,别真的炖成蛇羹呀。”
  墙外传来沈遥夜的声音:“放心,真的炖成蛇羹后,会给宫主和太子都留一碗,就恭祝你们新婚大吉吧。”
  水滢哈哈地大笑起来,张着嘴的样子几乎都看到喉咙了,全不似先前温良娴熟的样子。
  沈遥夜叹道:“水姑娘哪里会这样笑,劝宫主可小心收着些,别叫人看出来功亏一篑。”
  那墙外脚步声却渐渐远去,“水滢”则兴高采烈地自己回屋去了。
  且说沈遥夜接了灵犀宫主的元身,头也不回地走开。
  原来先前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那就是让灵犀跟水滢魂魄互换。
  灵犀原本就会摄魂之法,又休息了这两天,终于能够拼力做成这场法术。
  沈遥夜原本想把灵犀元身揉搓成腰带再系在腰间,走到半道,那腰带抖了抖,沈遥夜听见它困惑地说道:“发生何事了?”
  沈遥夜垂眸看她一眼,此刻虽觉着对不起水滢,但因为一心要报复北冥君,却也顾不得了,只要搅黄了太子殿下的亲事,便间接等同坏了北冥君的事。沈遥夜自然乐见。
  被他捏在手中,水滢不知发生何事,瑟瑟发抖,头昏眼花。
  ☆、第38章 太子殿下的婚事
  沈遥夜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向水滢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以为水滢这种相府娇养的千金小姐,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会惊慌失措,甚至哭哭啼啼, 谁知水滢在听了他所说之后, 反应却超乎他想象的平静。
  她沉默。
  沈遥夜看着小蛇安静趴在桌上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魂魄在小蛇体内,眼前所见的世界也赫然不同。水滢尽量不去想自己化身为蛇的样子, 她看着面前的少年, 他的脸近在咫尺, 唇红齿白,眉目清秀,竟比先前为人的时候看的更清晰了。
  “我也不知要说什么。”水滢轻声回答。
  沈遥夜眨了眨眼,笑说:“我以为你会哭呢,你不害怕么?”
  水滢道:“怕是有点儿怕的, 不过……怕也没什么用, 而且我知道……”她停了停,眼神有些温柔,“我知道你不会害我的。”
  沈遥夜哑然。
  沈遥夜当初去情宫,是给灵犀宫主以武力逼迫, 不得已而为之。
  后来为她出谋划策, 撺掇她来丹凤皇都, 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如今灵犀的元身握在自己手中, 只要他愿意, 就可以把她开膛破肚,找出内丹灵珠一口吞掉。
  而水滢……这不过是计划外突然出现的一个人罢了。
  虽看似有些特别,但跟自己无亲无故,必要时候自然是可以牺牲的。
  何况他又不是第一次杀人。
  所以听水滢此刻这样说,沈遥夜心想:“这女子实在天真的很。”
  沈遥夜想了想,突然问道:“可是这样一来,你就当不了太子妃了,你难道不介意?”
  水滢道:“我介意也没有法子呀。”
  沈遥夜再度无言以对。
  不料片刻,水滢又轻声道:“其实我倒是觉着,你们的计策未必会得逞。”
  “哦?”
  “太子殿下并不是好糊弄的,何况还有国师呢,必然瞒不过他们的眼。”
  “那……万一可以呢?”
  半晌,水滢叹道:“你所说的灵犀宫主,虽然是个妖,倒也是个情种了。不过对我而言,不能嫁给太子,倒也并不算坏事。”
  “什么?你不喜欢凤明太子?”沈遥夜大为意外。
  大概是因为现在并非人身,有些话似乎也并不是很难出口了。水滢坦然回答:“是呀,我虽然尊敬太子殿下,却并不喜欢他。”
  沈遥夜听出些端倪:“那你喜欢谁?”
  水滢却并没有回答,只说道:“咦,我有些饿了。”
  沈遥夜切了两片熟肉给水滢,水滢以为自己会食不下咽,但真的开吃,却发现这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难。
  她吃饱了后,又像是累极了,就靠在沈遥夜的手边睡了过去。
  沈遥夜弹了弹那软绵绵的小蛇,心中天人交战:杀,还是不杀?
  ***
  凤明太子成亲前夕,皇都之中张灯结彩,普天同庆。
  丞相府内也自然是忙碌异常,出嫁前夜,水丞相夫人来见女儿,叮嘱了些嫁人后的事项。比如如何伺候夫婿之类。
  这方面灵犀自然是行家,经验丰富,远胜许多凡人,听了水夫人细细密密地叮嘱,只觉着都乃雕虫小技,又像是鲁班门前弄大斧,暗中几乎笑破肚皮。
  不过想到是自己跟凤明太子的大婚,却也难能可贵的收敛起轻浮之意,老老实实地听了个够。
  水夫人说罢这些后,才又道:“这门亲事多亏了你姑姑在内相助,不然的话也未必能够这样顺利,你可要记住,将来也跟你姑姑一样,好生照应我水家。”
  灵犀扭扭捏捏说了声“是”。
  水夫人又握住她的手道:“母亲知道你从来聪慧,嫁过去之后,其他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太子殿下现在对国师言听计从,又因为先前你父亲让那些修道士追杀方圭山的事而起了疑心,虽然现在还不至于怎么样,长远看来终究是祸患,以后你且找合适的时机向太子进言,同你父亲里应外合,将这北冥君……斩草除根的最好了。”
  灵犀正在装作女孩子害羞的样子,蓦地听见水夫人说出这些话来,不由一惊。
  她睁大双眸看着水夫人,心想:“原来这姓水的一家跟北冥君不对付,甚至是想要把北冥君赶尽杀绝吗?”
  又想到水丞相派人偷袭情宫一节,暗中又想:“我虽然讨厌北冥君那家伙,但他自从入主丹凤皇都后,明明知道我在玲珑山,以他的能耐如果绝意要对付我,只怕我也难以匹敌,但他却并不曾来为难过,倒是这姓水的,暗搓搓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可见他们比北冥君更加可恨。”
  水夫人见“女儿”不答话,便又道:“滢儿啊,你可明白了?”
  灵犀心头转念,只得说道:“母亲,孩儿明白,只不过我觉着这国师大人实在是能耐的很,就算加上我,也未必就能真的打垮他,何况我看太子殿下十分信任此人……”
  “所以需要你到太子身边儿啊,”水夫人悄声说道:“不管太子怎么信任国师,难道还有什么是能比枕头风更厉害的?男人在床笫之间是最不设防的,只要你讨了太子的欢心,莫说是区区一个北冥君……”
  灵犀心中啧啧地想:“这姓水的真是鬼迷心窍了,连北冥君都不放在眼里,他们还想怎么样,难道要太子殿下把天下送给你们不成?幸亏我已经取水滢而代之了,不然的话,太子殿下岂不是要落在你们的圈套中?现在想想,真是老天注定了让我潜入皇都化身水滢啊……原来我跟殿下之间的缘分,还关乎到整个天下,那么我们这也算是天注定的姻缘了。”
  灵犀心里想的高兴,便答应道:“母亲放心,我当然会全力以赴。”
  水夫人笑道:“娘就知道你是不用我操心的。好了,你且早些休息吧。”
  灵犀起身送别水夫人,望着妇人的背影,恨恨地想:“若老娘是元身,一口先把你吞了。”
  水夫人正要出门,突然又回过头来,灵犀忙收起狰狞的表情,急急又低下头去。
  水夫人道:“对了,还有那件重要的事……”
  灵犀不解,水夫人走回来,低声道:“那个天机鼎给国师送回来后,一直藏在宫里,连你姑姑也不知究竟在何处,也许太子知情,你记得伺机打听明白。”
  灵犀吃惊,脱口问道:“打听这个干什么?”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还忘了?”水夫人得意洋洋道:“若不是那个鼎可以叫人长生不老,白日飞升,你爹何必派人去方圭山,又何必往玲珑山?谁知还是落后一步,总之要尽快将那鼎得到手,到时候我们全家都可以飞升成仙了。”
  灵犀这才知道了水家真正的图谋。
  灵犀虽是妖,心里却明白的很,天机鼎虽能令人“长生不老”,修为大增,但这修炼的法子毕竟不是正经途径,所以用天机鼎成仙,怕是不能够的,至于入魔嘛……却能更快一点。
  目瞪口呆之余,灵犀心中冷笑:世人都想要长生不老,但若成仙真的有这么简单,能容得下这许多渣滓也白日飞升,那九重天跟碌碌红尘有何区别。
  在鄙夷了一番水家之人后,一想到明日是自己的大日子,灵犀却又高兴起来,她一头扎进床帐里,抱着棉被翻了个身:只要能跟凤明春风一度,管他什么九重天或者十八重地府呢。
  ***
  是夜,国师府。
  北冥君接到了张春的来信,说她已经到了方圭山,正在亲自照料秦霜,两人感情增进,一日千里。
  顺手又把信给阿镜也看过了,两人都对那个“一日千里”保持怀疑态度。
  北冥君笑道:“不管如何,那丫头终于在喜欢的人身边儿了,看到她如此快活,我也忍不住为她觉着高兴。”
  阿镜迟疑地问道:“但我看秦少主好似并没有这个意思,倘若让姑娘知道了真相,岂不是会加倍的伤心?”
  北冥君一怔,继而道:“以春儿的性子,只怕不会……至少不至于如何的伤心欲绝,她从来都很想得开,更何况我觉着她是个福将,只怕冥冥中自有一番造化呢。”
  “这倒是。”阿镜哑然失笑。
  灵崆在旁边听到这里,便嗤之以鼻地说道:“什么福将,不过是脸皮厚一些,反应迟钝一些罢了,我倒是同情秦霜,被自己不喜欢的呆丫头死死地缠住,想想都觉着可怕。”
  北冥君沉默,忽然没来由地瞥了阿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