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这里，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角忽然有了泪。
  看着这一条条信息，一直到一天前的，一共一百六十多条……
  这才是人间的气息。这才是他热爱生活的根本。
  这才是……原版的世界。
  没有漆黑粘稠的触手，没有猩红的眼睛，人类依旧是这个世界最强的主宰，神明只活在人类的文学里……
  这里确实没有魅魔带来的紧张刺激，但这里有真正在乎自己，自己在乎的人。
  “活着真好，真他妈的好！”
  感受着人间的空气，周白榆很想放声嘶吼。
  但最终，他又慢慢沉默下来，眼里的喜悦一点点消失不见。
  “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现有的科技做不到吧……药童的记忆也如此真实。”
  “我也不是什么异世界风俗娘评鉴专家，不至于为我安排一个魅魔的梦境。”
  人间美好，但地狱真实。
  想到未来人类会变得无比悲惨，想到自己的父母，亲友们，或许某一天里，会经历怪物们的追杀，诡异规则的摧残……
  周白榆心情变得很复杂。
  回忆起自己的一生，做过坏事，但在法律意义上是个好人。
  做过好事，但心里始终存着一些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冒险欲望。
  思考良久后，周白榆站起了身，准备回到电脑桌前，开始搜索一些东西。
  “从今天起，我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异化者姜闲雾了。”
  “既然1.01版本开始，世界就已经是末日进行时，那么1.0版本……也必然会有问题吧？”
  周白榆想到了一个问题。
  假如将世界末日看成一场病，越往后，就越是病入膏肓，但治病，一定是越早越好。
  可为什么，越是靠后的版本，收益越高呢？
  很多电影里，为了解决来自末日的危机，往往会派遣人回到过去，从根源上利用祖父悖论解决问题。
  但这次似乎不同。
  周白榆猜测：
  “也许根源不在过去，而在未来么？”
  这是个一时半会儿想不清的问题，周白榆也没多耽误，很快开始处理下一个问题。
  “先行之声论坛是先行者们在中转站的交流途径。但大家大多时候，都是在先行世界或者原世界。”
  “那么在原世界的时候，大家是怎么交流的？”
  “确实，规则规定了，不准在原世界透露版本更新的事情，否则会被抹杀。”
  “可是就我看到的而言，先行者们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社交体系。已经有大型公会存在。”
  “而且看的出，大家还挺有公会观念，人类是会不断克服困难和破坏规则的存在，公会的管理也极为繁琐，不可能全靠着在中转站交流。”
  “先行者们，一定在原世界也有某种交流的途径。”
  周白榆虽然自认不算什么多聪明的人，但他会思考。
  一个人活不下来，那就借助许多人的力量。
  虽然要查阅攻略需要支付大量先遣值，但一定还有很多免费信息也能对自己产生帮助。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找到组织。
  这件事……还真不难。
  因为就在周白榆苏醒后不久，他的电话响了。
  未知号码。
  显示来电归属地是临襄城。
  周白榆的记性也看脸，有些事情记性好，有些事情则记性一般。
  这个号码，他却回忆起来了。
  “坑我的人来了。”
  从中转站回来前，琳姐解释了一下关于自己为什么会被传送到2.21版本的始末，以及救助规则。
  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女人，会猛然惊醒，为什么那通电话如此奇怪。
  周白榆接通了电话：
  “我是周白榆，我们就不要废话了，直接说明情况吧，我救了你，但我也因此暴露了我现实身份，我希望你不会恩将仇报，将我的现实身份泄露出去。”
  周白榆开门见山，让电话那头的女人有些懵。
  凌寒酥觉得，周白榆作为一个萌新，表现得似乎太熟练了。
  “啊……哦，嗯，周白榆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我叫凌寒酥。”
  “现实名字？”
  “嗯……”
  “你是窥视者对吧？”
  “诶？你怎么知道？”
  凌寒酥对周白榆的印象，是经历了几次变化的。
  一开始好感爆棚，再后来是彻底幻灭。
  又往后，因为药童实在是很好看，勾起了一些原始的欲望。最后，再次好感爆棚，甚至佩服起来。
  在凌寒酥眼里，自己确实犯了错误的，但她一厢情愿认为，自己会得到周白榆先生的原谅的。
  毕竟，周白榆先生，可是一个以拯救他人，阻止自杀危机的圣洁职业者。
  这样的人……一定很温柔吧？自己以后绝对会好好辅助他的。
  虽然凌寒酥确实想要赎罪，但显然，她对周白榆的多面性还不够了解。
  周白榆说道：
  “可以，凌女士，现在我们来谈谈，关于你谋杀我未遂这件事情。”
  第19章：话题人物姜闲雾
  凌寒酥尬住。
  “首先，在一个默认失败便会死，且不值得救的情况下，那么你等于是自己死，还要拉着别人陪葬，我说的没错吧？”周白榆语气从容淡定。
  “嗯……没，没错。”凌寒酥点点头。
  她想活下来，也许很多人都会在生死关头，不顾一切抓住救命稻草。
  可事实结论就是，站在周白榆角度，周白榆就是一个被无缘无故波及的路人。
  “很好，其次，你占用了真正自杀者的电话资源。我们每天很忙的，尤其这阵子，自杀很多。所以也许你活下来了，我活下来了，但那个真正想要在最后关头，听到有人劝慰他的人，却没有活下来。”
  虽然这种可能性也存在，但周白榆这已经是在假定犯罪了。
  这其实是不推崇的。
  周白榆也不管这些，他需要一个听话的队友，第六感选手的特性，让他感觉到，这个女孩有点蠢。
  蠢不可怕，可怕的是蠢，自作主张，不听话。
  这就需要pua一下，敲打一下。
  “你知道你做的行为多么恶劣嘛？身为先行者，你有着比别人更强的力量，但你做的事情是什么？”
  “别人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呢？能力越大，祸害越大？”
  周白榆无情的抨击，让凌寒酥没忍住掉下泪来：
  “对……对不起！”
  剧本和凌寒酥想象中截然不同，那个一开始温柔无比，让她感受到强烈生机的周白榆仿佛不见了。
  当然，周白榆知道，再继续敲打，可能就打坏了。
  凌寒酥的性格，其实周白榆在七天前的第一通电话里，就听出了一些，那种道歉绝对是真诚的。
  这个女孩，确实是坑到了自己，但女孩本质上，绝对不是一个坏人。
  他语气缓和了不少：
  “但我明白一个人想要活下去的决心，你想活下去，这件事无可厚非。”
  “而且我们的合作不可避免，我希望以后你要明白，你犯下的恶行，我既往不咎，但是……要听我的话，要配合我。”
  “会的会的！一定会的！”
  话是这么说，可生活不是靠着保证就能万无一失的。
  周白榆很清楚，这女孩或许真会在联合行动里，出现一些问题。
  但周白榆也仔细计算了。
  一个窥视者，还是升级到了二阶的天目者……女孩的智商或许真的不行，可运气绝对爆表。
  打个自杀干预热线能碰到先行者，还恰好是一个能让她活下来的先行者，这运气……让周白榆不得不怀疑，这个女人身上是不是有某种类似“第六感选手”和“演说家”之类的个人特性。
  而且天目者本身带来的增益，就能让自己接受很多风险。
  最终，利大于弊。而且只要对方态度好，就有上升空间。
  当然，要进一步pua凌寒酥，让其成为一个合格工具人，周白榆还要做很多事情。
  “见个面吧，我需要当面和你谈一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