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6章 舰队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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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浪漫 更新:2024-05-15 14:57 字数:4130
后金不愿将有限的水师武装拿出来跟海汉海军硬碰硬,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尚未摸清海汉的路数,不知道这支武装的来历和目的,也不清楚海汉会在何时发动下一次攻击;另一方面上次在旅顺口吃亏之后,后金也尚未琢磨出跟一支装备了大量火炮的武装船队作战的合理战术。将有限的水师舰队分散到辽东半岛海岸多地部署,也算是一种迫于无奈的应对办法。
这种办法看似笨拙,但在当下这个时机却是的确起到了保存实力的作用,海汉海军的南下时间表已经进入倒计时,也不可能再绕到辽东半岛西海岸去剿杀后金水师的残部了。
不过王汤姆来时也知道仅凭这么一两次的突袭,也不太可能将后金水师完全剿灭,能让其伤筋动骨,在这个冬天里无力对东江镇地盘和芝罘岛发动袭击,就已经算成达成了战略目的了。而来年开春之后海汉将在辽东展开持续的军事打击行动,届时才将会是后金水师的真正末日。
今天在金州湾这场战斗算不上太激烈,海汉舰队全程占据着比较明显的优势,但已经有一部分战舰消耗了过半的库存弹药,不得不连夜从随队出征的综合补给船上转运作战物资。王汤姆在指挥这场战斗时并没有命令限制麾下船只的火力输出强度,所以这弹药消耗量也是较平时训练高出不少。
第二天一早,舰队起锚南下,直扑下一个目标旅顺口。因为两个月前已经走过一趟,这次故地重游,海汉舰队也是轻车熟路便摸到了港湾口。当时双方在老虎尾半岛的狭窄航道进行了一次几乎脸贴脸的近距离交锋,不过现在已经看不到那场战斗所遗留下来的痕迹了。
王汤姆出于谨慎考虑,依然是先派人从老虎尾半岛登陆,到制高点上对港湾内的状况进行侦察,以免后金在里面玩花样。不过在上次受到重挫之后,后金大概是暂时放弃了这处港湾,登陆的士兵并没有发现海湾内有船只活动的迹象。
海汉舰队畅通无阻地驶入了旅顺口,大大方方地在港湾内转了一圈。港湾北岸金州中左所城里的后金军当然也发现了这支招摇过市的舰队,但他们上次就已经见识了海汉舰队的厉害,当下仍是采取据守不出的应对策略。而王汤姆也知道本地驻扎的后金军中有数目不少的的骑兵,如果派出小队士兵登陆,恐怕会在机动力上吃大亏。所以他也很谨慎地没有选择在陆上展开行动,转了一圈确定后金军没有在这里部署作战船只,便果断下令离港南下。
回程期间,王汤姆也不忘顺路去黄海渤海交界处的庙岛列岛转上一遭,确认这些岛屿依然是处于无人岛的状态,没有被大明或后金任何一方派人占领。
回到芝罘岛之后,王汤姆留出了两天的时间让舰队进行休整,并作了南下之前的最后一次补给。在他带队离开山东之后,这里的海上武装力量就会减少到接近于零的水平。只有少量的渔船和客货两用帆船会继续留在芝罘港附近,而作战船只则将全部返回浙江,趁着冬季进行必要的维护保养。如果远在海南三亚的胜利港造船厂有新研究出来的舰船装备,也会选择在这个时间送到舟山,由当地的船厂对现有的船只进行改装。
在此之前王汤姆也召集军方的所有高级指挥官,在芝罘岛开了一个为期一天的碰头会,主要内容就是部署冬季的防御措施,以弥补海军离开之后的空缺。
虽然王汤姆要作为指挥官带舰队离开芝罘港,但摩根在此之前已经来到山东,加上钱天敦、陈一鑫、哈鲁恭,军方领兵的将领依然是维持在四人的水平上。其中钱天敦和摩根留守芝罘岛,哈鲁恭率骑兵驻扎在福山县城附近,陈一鑫则继续守卫福山铜矿,协助田叶友在冬季完成开采之前的基建工程。
以海汉目前在芝罘岛和福山县的兵力和兵种构成而言,要应付登州境内的明军小规模骚扰应该不在话下。另外芝罘岛与大陆之间沙洲上的半永久防御工事也已经基本完工,大陆上的人员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回到芝罘岛上,将防线收缩到最小的作战半径之内。以明军现有的武装水平和作战能力,就算派来几倍的兵力,也不太可能突破海汉陆军的火力网,从陆路攻上芝罘岛对敌人来说基本是不可能达成的目标。
对海汉而言,目前仅有的防守漏洞大约就是来自海上,海军南下之后留下的空档只能由陆军来填补,好在芝罘岛北岸以峭壁居多,大股部队几乎不可能从北边海上对芝罘岛发动攻势。如果想从海上攻击芝罘岛,只能将东西两侧的港湾作为切入点,而由海向陆的攻击,海汉所拥有的防御优势就更为明显了,想要尝试这种操作就得先做好遭受岸防炮点名的准备。
此外由东江镇选派过来的数十名学员也分两批抵达了芝罘岛基地,海汉在过去几年为安南、占城、大明等国培训了大量武装人员,相关的培训内容也都有很强的针对性,对于如何训练出一支可以在军事行动中配合海汉军的协从武装,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操作模式。
他们当中的陆军军官都将在这里接受一个冬季的军事培训,主要是学习火铳火炮的使用方法和相关的战术,以及海汉军的一些惯用套路。在开春之后,海汉就将向东江镇提供一批“先进”的制式武器,提升其战斗能力。而类似潘严这样的水师军官,则将随同舰队一同南下前往浙江,在舟山定海港接受培训。
除了重新部署防御,制定应急方案,安排训练计划之外,王汤姆此次南下还将带走两千余名暂居在芝罘岛上的移民,所以还有一批民用船只要随舰队一同南下。在这批移民被运走之后,海汉在本地所控制的移民大约就只剩下一千二百人上下,几乎全是能干活的青壮,由芝罘岛与福山铜矿对半分掉了这些劳动力。
就在军方召开会议期间,又降下了一场大雪。而这次的降雪就比前些天的断断续续的几场雪大多了,气温也随之下降了一大截。对于绝大部分出身南方的海汉士兵来说,即便是换上了厚厚的冬装,也仍然难以完全适应这种寒冷的天气。
海汉在此之前已经在芝罘岛上修建了大片集**暖的营房,让驻军和民众在岛上过冬倒是压力不大。比较困难的是才开工不久的福山铜矿地区,这边虽然也是按照芝罘岛营房的标准进行修建,但工期太短,所建成的营房数量并不足以安置现有的驻军和民工,迫于无奈之下,只能增加居住密度,在一间营房里硬塞进两到三倍的人。
好在过冬所需的粮食、被服、取暖燃料等物资倒是没有什么压力,相关的筹备和运输工作是早在来山东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可控程度和实施状况要远远好于铜矿基建工程的工期进度。而福山铜矿通往海边的道路已经建成大半,必要时芝罘岛也可以向当地补充物资和人员,虽然当地的生活条件稍微有些艰苦,但至少还不会发生物资短缺的状况。
十二月二十日,由王汤姆率领的海汉北海舰队从芝罘湾缓缓起航,为数众多的战船从港湾分批驶出,场面蔚为壮观。如果让登州城里那几位仁兄看到这个场面,或许就会毫不犹豫地打消脑子里某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了。
“唉,羡慕啊!”孙真在码头上看着船上兴奋挥舞双手作别的水兵们,忍不住感叹出声。
王进民侧头看了他一眼道:“羡慕什么?没回山东的时候,心心念念要回来,现在回来了,你又觉得待不住了?”
孙真应道:“回来没找到家人,这登州还有什么好牵挂的?要论过日子,这地方别说比三亚,就算比澎湖、舟山都远远不如……”
王进民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话头道:“那给你在福山县分几十亩地,说个媳妇,让你就地退伍回去过日子,你还想回南方吗?”
孙真瞪眼道:“要有这种好事,我还去南方干嘛?”
王进民笑道:“这不就是了?你觉得日子不好过,还不是因为部队里约束太严了。”
“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孙真连忙否认道:“我对执委会的忠心天地可鉴,绝无二心!首长让我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也就是嘴上羡慕一下,可没什么别的想法!”
“我们两兄弟说话你怕什么,难道我还会打你小报告不成?”王进民对于孙真的谨慎小心也是感到有些好笑:“不过你们特战营明年估计就要挪地方了吧?”
孙真点点头,左右看看没有旁人,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的消息,明年多半是调要去辽东了。”
“去打旅顺口的野猪皮?好事啊!”王进民不无羡慕地说道:“可惜打旅顺没我们骑兵什么事,只能给你们加油了!”
孙真道:“我们去的地方未必是旅顺口,上头的意思是要在辽东半岛海岸线发动袭扰战,打乱后金军的军事部署,我听说以前陆军在安南作战时也采取过类似的战术。至于有没有你们骑兵的份,那就要看你们哈首长能不能安心放你们去了。”
“那看来明年国防部的重点就是放在辽东了!”王进民听完孙真所说,心中对来年的军事部署也有了大致的猜测。
对他们这些出身北地的海汉军人来说,其实也早就明白自己最终还是会回到北方来履行使命。海汉对于辽东的规划虽然只是高层的机密,但他们这些基层军官也并非对此一无所知,从日常的训练内容,物资筹备等等细节,基本都可以推测出国防部下一步的目标和方向。从个人情感上来说,只要不是被派去攻打大明的城池,他们基本上就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而前往辽东与后金作战,这无疑可以缓解大明所面临的外部军事压力,他们也更乐于接受这种性质的作战任务。
孙真接着说道:“不过要占领旅顺口,明年多半还会向这边增派部队,要是不想办法在本地开荒种地,单靠着从南边用船运过来,估计还比较麻烦,毕竟现在还多了个东江镇,那边听说可是个大包袱,岛上好几万张嘴等着吃饭。”
“那就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事情了,首长们肯定能考虑周全的。”王进民压低声音道:“我最近在福山县城那边听说一些消息,本地有大地主想跟首长联姻,这要是谈成了,估计土地的事情就好办了。”
这个八卦消息让孙真也是很感兴趣,当下便追问道:“哪位首长被人看上了啊?”
“还能有谁?陈首长啊!年轻有为,身居高位,又还是单身,这在那些地主眼中,怕不是肥肉一块。”王进民说到这里,还特地叮嘱道:“这消息你可别到处说,诽谤首长这个罪名,我可是背不起的。”
“你放心吧,这罪名我也背不起的。”孙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表示会意。
其实关于有本地乡绅找陈一鑫说亲这件事,在海汉阵营中也并不是只有他俩才知道,至少在陈一鑫所率的部队中并不是什么秘密。穿越者在海汉社会体系中的地位虽高,但也并不妨碍普通民众会探寻他们的一些私人生活状况,并对此进行私下的讨论。针对名人的这种窥私欲,本身就是大部分人的一种自然习性,不管是在哪朝哪代都无法禁绝,在海汉社会中也是一样。就算是规矩森严的军中,也不免还是会有很多人对首长们的八卦新闻感兴趣。
不过当事人自己就没这么轻松愉快了,陈一鑫在这个月已经迎来了第三次媒人造访,这让他感到有点难以招架。对付这些巧舌如簧的媒人,要比在战场上对付敌人困难多了。